“吉人自有天相。”一一摘自关莹莹日记
水真冷啊。
这是他脑海中仅剩的念头了。时间已经过了十月，此时的夜里已浸满了逼人的寒意，更不用说夜里的湖水了。
张谦感觉自己的神经都像是烧着了，手脚痉挛得无法自控，他的每一根汗毛都在尖叫，抗议，剧烈的寒冷像几千把尖钉扎进了他的腹腔，肺也随之颤抖着。他睁不开眼睛，而且几乎不敢有所动作，因为仿佛他一动，肺里的空气就会不受控制地被挤出来。他的整个世界都被寒冷侵蚀着，仿佛思维都要变慢了。
他努力划动不听使唤的手脚，，急忙冲出水面，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水中虽然冷，但他也不敢上岸，因为这个季节的夜岚是很厉害的。他踩着水，快速梳理了一下思绪。
现在，他已经找到了一个办法，可以控制能量的流向，并抑制其进一步的外溢。对于粒子能的性质的感悟，使他找到了那条唯一的途径。
湖中有水，而水可以大量溶解能量，要让外泄的能量尽量多地被吸收，根据第二性质，应该提高水体的整体熵值，而提高熵值的方式，无外乎加热与搅拌。
他注意到了这片湖的面积与方位，在这个位置建造一个人工湖，绝不是为了什么闲情逸致，而是出于某种必然的需要。张谦能想到的可能性，其一是为了掩盖下方的发射口，其二则是提前预料到了可能会发生大规模泄露的情况，以此为前提来进行的某种未雨绸缪的准备，至于为什么是水，那只能说是单纯的偶然了。
福尔摩斯说：“When you have eliminated the impossible， whatever remains， however improbable， must be the truth.（排除一切不可能的，剩下的即使再不可能，那也是真相。）”因此张谦认为，这里应该是一处可以进行利用的好工具。
张谦进一步推测，水的清澈程度极高，根据使水达到这种清澈程度的周期来看，水中一定是在进行频繁的换水或循环作业。而要进行这种作业，则必然会有一些大功率的抽水机在进行循环处理，比起使用人工的过滤网或滤膜，张谦更倾向于前者。
如果猜测正确，那么根据湖的大小，这样的工作点应该会有八到十个，就按照每台机器上万千瓦的功率，十台机器能够释放的电流将会达到千万安培。电流会瞬间加热或电解湖底部的水，产生的气体会快速上浮，造成整个水体的剧烈搅动，达到增高整体熵值的目的。电流只要能持续一分钟，能量便可基本回收，届时再用抑制场里的反电极慢慢将粒子能剥离就好了。
办法是有了，但是要想实施，还面临两个问题：
一、如何将十台水泵同时短接；
二、王剑雯怎么办。
前一个问题好解决，张谦记得，除了可以在主控室通过网络操作，为以防万一，当初修建设施时，会在所有大功率用电器附近设置一个手动连电阀，如果能找到连电阀，破坏掉主板，就能让其分布电路开启某种“自我保护机制”，在网路自动请示主控室无果后，其电路应该会暂时性互联以此来确认何处发生故障；而“互联”，说白了就是“短路”。破坏主板后，短路足足可以持续一分半，这些都是张谦和董近乾或曲子闲聊时谈起的。
因此，当前最重要的事变成了：找到王剑雯。
刚才在水中的经验告诉他，在水中待的时间过长，且不说呼吸问题，光是这接近零度的低温就能让人迅速休克。如果按照C罗所说，王剑雯还在湖里，那她已经泡在水里三十多分钟了。换做一般人，应该已经去世了。
但是谦不愿去想这种可能，他打心里不愿相信王剑雯会在这种地方殒命，他相信对方的力量。
他的手脚很快就失去了知觉，快没有时间了，不管是去破坏主板，还是去找王剑雯，每耽搁一秒，他失败的可能性就会再高一分。
他深吸了一口气，又一头扎进了水里。
一进入水中，张谦就感觉像是进入了另外一个世界，水面所隔绝的并不只有空气与能量，还有光线和声音。水中一片黑暗，几乎是伸手不见五指，唯一的光源，是在水面下几米处的湖底的一片矩形的蓝光，张谦知道，那就是“天穹”。
水底的光根本不能视物，更别提找一个人了。他迅速环视四周，四面都是一片漆黑，哪有王剑雯的身影？
酷烈的寒意冲击着他的骨髓，他感觉撑不住了，连忙浮出水面去换气。他本来就不大精通于游泳，在大学前一直是个旱鸭子，直到上了大学，才在社团交换活动时学了一点。然而这样的三脚猫功夫在这样寒冷的大湖中基本算是滥竽充数，让他潜入十米深的湖底进行救援这样的操作实在是有些强人所难了。
但他没有想太多，此时此刻，这就是他的工作，他的责任。
他深吸了一口气，又潜了回去。
张谦的手和脚不断地划动，用不怎么标准的蛙泳姿势向湖底潜去。他知道，电视剧中角色仅仅依靠双脚的自由泳打水姿势就能推进简直是无稽之谈，在潜泳时那样简直是寸步难移。
他努力保持着动作的节奏，小心翼翼地使用着肺里吸入的空气，在蹬了几十下后，就摸到了湖底。
他双手环抱在胸前，盘坐在了水底，这下面已经积了不少淤泥，坐地处软绵绵的。不远处，朦胧的微光从一片半透射板处散出，但没跑出多远就消弭在了昏黑的湖水中。但是，当他的双眼适应了黑暗的环境时，他还是从模糊的视野中勉强辨认出了几个巨大的黑影，正方形的轮廓告诉他，那是抑制场发生器。
他心里猛然一惊，突然想到了发生泄漏的原因。
如果这里有抑制场，那么能量本不应该泄露得如此严重，而且既然地上的抑制场正在忠实地履行着职责，那就说明是“天穹”里面出了问题。他想起了自己白天所做的实验，接着便注意到了自己的疏忽。
这一切全部都是他一手造成的！剧烈的悔意从他心中迸发出来，肺部的痉挛变得更加严重起来，他感到有些窒息了。
他急速地上浮，但就在他浮出水面的一瞬间，他立即又把所有的其他情感一一包括懊恼、恐惧、悔恨一一统统抛到了九霄云外。
他又一次深吸一口气，立刻返回了湖中。
不因为别的，只因为他在浮出水面前的一刻，清晰地听到了几声钝响，那应该是用石块敲击地面发出的声音，声音很有规律，是“短一一长一一短”【注】的样子。
找到你了。
张谦大喜过望。
他又一次下潜，到水中层时，他停下了动作。过了好长时间，他才又听到了那个声音一一仿佛是从墓穴深处传来的扣击声，在水中听来近在咫尺。
“短一一长一一短”。
但水中传声声波会被池壁反射，几次下来就会失真。这是若想再找到生源，简直难如登天。
张谦要不是在水中，现在已经是满头大汗了。
他向更西边游去，但依然什么都没有看到，他快速上浮，又换了一次气。
声音又响了，但声音变微弱了，而且逐渐地开始听不出规律，好像是对方快要失去意识了，然而张谦还是不知道人在什么地方。他越来越着急，连呼吸都紊乱了。
他开始绕着池壁巡游，一圈又一圈，但是光线太暗，根本看不到王剑雯的身影。那个声音已经断断续续，十分微弱了，是她没有力气了？是冻僵了？还是因无人救援而绝望了？可能都是，也可能都不是。
张谦如何不知应该尽速行动，他开始在湖中横冲直撞，体力逐渐随着温度的流失而消逝，他不理睬；血液在血管中的流动逐渐滞涩，他也不管，总之，他已经将自身抛开不顾了，他的脑海中只剩下了这一个念头：救她出来！
人的心思多么奇妙！张谦以前从未在一个人身上加诸过如此大的关注，即便是对他自己。他自从来到“宇宙边疆”，一直以来只有学识的天才的大脑中就不知不觉地为这个不苟言笑、冷若冰霜的少女留辟出了一席之地。虽然对方对自己的态度一直是嗔怒多于笑颜，但张谦还是慢慢被对方吸引住了。
人若是在为自己心爱之物牺牲自己时，若是自愿，将会爆发出惊人的力量。
张谦已经筋疲力竭了，但他还在挣扎着，在脑海中呼唤对方的名字。他无数次出水，又无数次下潜，身体的触感已经麻木，只有意念还在驱使着他找下去。
扣击声已经彻底消失了。
张谦快要崩溃了，他又一次浮出水面，胡乱拨开湿哒哒地贴伏在脸颊上的碎发，大口喘着气。难道真的没有机会了吗？再看到他笑容的机会。。。他多么希望那张秀丽的脸庞能够再次绽开一个真心的笑容啊，哪怕不是对他，哪怕一次。。。
他仿佛是为了驱赶心头厚密的阴云一般，大幅度地挥了一下手，猛击在了水面上，溅起了一阵不大不小的水花，水花吞噬了一小片粒子能雾气，水面上的蓝色如同雪被掘去了一块般，露出的空隙如同昙花一现。
正当他打算再次下潜时，他的全身却突然感受到了一种异样。那是一种熟悉得可怕的感觉。他一下子就回想起了几个月前，在华清大学，关莹莹的地下大厅门口时所经历的那种感觉。在他的视角，时空仿佛又一次停止了，他自己仿佛开辟出了一个独特的空间，但是在这个空间中，他也是静止的。他无法移动，无法呼吸，连心跳都停止了，但是他的思想却并未消散，反而变得更加清晰。他想喊，但是发不出声音，他的喉咙哽住了，他心里想，是不是要沉下去了？但是没有，整个世界都停滞了。
他心里想着，冷静下来，没什么大不了，过一会儿就恢复了，我可能是粒子能接受太多了，大脑有些处理不过来。但是紧接着，一个声音从不知道什么地方传了出来。好像是远处，又好像在耳边，还像是在自己体内。那个声音很陌生，又莫名地很熟悉。
“西南角的苇丛下。”
张谦听了几遍才听明白这几个单字的意思，但他还是很不理解。什么意思？这是自己的臆想吗？难道是说王剑雯在那个地方吗？这令人不敢相信的好运，怎么看都不像是在唯物主义世界中会出现的。
声音在重复了几次后便消失了，加在他身体上的枷锁也消失了。他大口喘着气，从头晕目眩中恢复了过来。他看向了之前从未注意过的那个长满芦苇的边缘，迟疑了一下，便径直向着那里潜了下去。
他手脚并用，用极快的速度向水底划去，像是条鱼一样。到了水底，他四下一扫，一眼便看见了左下方的一个黑沉沉的物体，一动不动，距离它有几十码的地方，一根长长的苇杆在水中漂浮，长度看样子能通到水面上。
他游过去，看到了在黑色的淤泥上躺着的，双眼紧闭，面色青白的王剑雯。
他的心里虽然有惊奇，但更多的还是担心。现在的首要之事是要将她送回水面，至于那个令人惊奇的声音，只能留待日后考虑了。
他一把扯起王剑雯，却发现平时看似柔而无骨的王剑雯此时却重得出奇。即使在水中，借助着浮力，他也要花很大的力气将王剑雯送上水面。这让他在心里又狠狠地吐了一波槽：原来电影里水下救援者用双臂环抱溺水者，仅用双腿上浮，看似很唯美，其实就是骗人的。如果不用两条腿和另一只手，而且带人的方式要变成拖拽，他就是把自己交代在这里也上不去。
终于，湿润的空气再次冲进了张谦的肺，他双手用力，使劲把王剑雯拉出了水面。他们现在处在湖的正西边，正好在张谦脱衣下水的地方。张谦抱着王剑雯，深一脚浅一脚地走上了高地。寒风吹来，张谦浑身上下的每一块肌肉都在颤抖，几乎已经不听使唤了。
他从下水到救出王剑雯，大概用了十五分钟，也就是说，王剑雯已经在湖里待了一个小时了，若不是想到用苇杆来换气，她早就淹死了。
但至于她为什么不闭着眼睛在湖边等待救援，而是冒奇险在水中避险，只有她自己才知道。
张谦轻轻地将王剑雯平放在地上，伸手一试，却发现已经没有鼻息了。张谦大惊失色，连忙施救，亏得他以前上学时也学过一点CPR【注】，这才不致于手忙脚乱。
他一边默念“情况使然，迫不得已，得罪。。。”一边做着心脏复苏及人工呼吸，也亏得他没有因为心里的窘迫而自乱阵脚，施救还算顺利，到第四轮胸外按压时，刚按了三下，便从王剑雯嘴里吐出一股水流，接着便是一阵咳嗽。张谦连忙撤开距离，但所幸她并未醒转，又昏昏沉沉地睡过去了。
张谦把两个抑制场控制器小心翼翼地塞到了她的手里，将自己剩下的那一截手帕蒙在了王剑雯的眼睛上，又把自己的外衣轻轻披在她身上，便转身跳入了水中，他现在要去处理这件完全由他自己造成的大事了。
他重回湖底，绕着水底游了一圈，找到了那个最大的抑制场发生器，虽然没电了，但他知道，董近乾这样的技术天才，一般很难禁得住为自己设计的东西或系统留一个后门这种诱惑。一方面，这种后门可以让设计者不通过正常途径进入程序本身，让设计者们有一种难以言喻的优越感；另一方面，当那些愚蠢的使用者们没办法收拾自己搞下的一摊子时，他可以从后门进入，从内部解决问题，算是设计者留的“到此一游”记号一般。
就比如这种大型用电器，尤其是主发生器，董近乾跟他说过，他会在某处设计一个极为小巧的连电阀，这种连电阀通过一节独立的小电池供电，与主电路无关，所以不论发生什么故障，他都可以从这里打开一一
“是控制面板！”张谦暗暗地握了握拳。眼前的面板是全息的，在水下就像是一块被刮花的玻璃，不过好在字还能看清。
张谦感觉肺里的空气快不够了，他加快了速度，他全身悬浮在水中，只有手指运行如飞，但在水下，再着急也快不到哪去，由于担心备用电池没电，他尽全力操作着。
他惊喜地发现，这块面板不仅能联通抑制场发生器，还能连带着接通抽水机的电路，这样一来，荷载过后的电流会更加强劲，但相应的，放电时间可能会缩短很多。
他出水迅速换了一口气，接着又潜回了原处。时间不等人，他迅速切出了运行窗口，输入了管理员指令，要求强制销毁主板，进而烧毁电路。
他在心里飞速算了一下，从开始运行指令到接通电流大概要用三十秒，在这么长时间中，他完全可以游回岸上，等能量回收后，让救援队来处理后续事宜就好了。
就这么想着，他点击了“确定”。
到了二十一世纪中叶，世界上的各大企业的竞争已经达到了白热化的程度，几乎所有巨头都有着专属自己的技术核心，因此，有些企业为了在竞争中夺得先机，会派出间谍或盗窃者，对敌对企业的核心技术进行剽窃。因此相对的，为了防止自己的核心技术被对手窃取，几乎所有的高科技产品都会设置一个子程序，那就是一旦主操作系统被骇入或是系统判定产品无法继续使用，若一段时间内用户无响应，其内核会释放高温，将自己融毁。
这约定俗成的传统现下反而给张谦提供了便利，他操作完后，看到机器的主机盖上方逐渐有气泡冒出，这是机箱正在加温的表现，说明融毁程序已经正常启动了。张谦点点头，旋身便向后游去，此处离最近的岸边大概还有二十米，足够了。
可是，当他掠过一台抑制场发生器时，他看到了一样东西，在那瞬间，他的寒毛都像是无视水中的阻力一般，一下子立了起来。
那是一个狭长的物体，整体呈黑色，之所以张谦能看到它，是因为这东西是金属制成的，在淤泥中闪烁着昏暗的黑光。这东西造型熟悉的可怕，毫无疑问，就是王剑雯总是跨在腰间的，那把别致的唐刀。
张谦曾对这把刀很好奇，总是想，这都是什么年代了，还用这种老掉牙的冷兵器，就算是需要近身攻击手段，国家给军队装载的最新型的粒子振动刀也比这种古董好用一百倍。
王剑雯给出的答复是：“真正的刀，重在刀意，锋芒是不会外露的。其他的刀，锐气太盛。”张谦当时只是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罢了。
但是张谦后来才知道，王剑雯在意的不是刀，是刀鞘。
董近乾的话，他记住了：“那把刀的刀鞘，其实是用常远的一把老式USP制式手枪重铸的。她随身带着，从不离手。”
张谦想都没想，一个转身又冲向了湖底。他知道，若是几十台大功率机器互联放电，那将会在湖底形成一片高压电弧场，几千兆伏的高压会击穿所有的电介质。这把看似坚固的唐刀，可能会在几亿分之一秒内被肆虐的电弧轰成几截。
此时还有十二秒。
张谦扑向湖底，一把抢起刀身，转身一蹬地面，冲向上方，可就在他蹬地的一刹那，由于湖底的淤泥过于湿滑，这一用力，竟然蹬空了。这一空不要紧，但是使偏了的力却回到了他的身体中，他的大腿瞬间一阵撕心裂肺的剧痛，他抽筋了。
还有七秒。
剧烈的疼痛瞬间支配了他，他本能地想要喊叫，却只吐出了一串气泡，他的呼吸一下子就紊乱了，使他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却是又灌进了一肚子冰冷的水。他的眼泪流出来了，又立即散佚进了冰水中，他一下子失去了方向感。
五秒。
他努力伸直了那条腿，使出了全部的意志力，才把身体的控制权夺了回来。他反转身体，再次朝向水面，用另一条正常的腿直直地蹬了一下地面。
三秒。
去势很快，他一头撞上了池壁，所幸上升的势头未减。他一手一足奋力划着，水面从未如此遥远，那块微微发亮的区域从未如此诱人一一
一秒。
他脸上突然一凉，凉爽的空气扑面而来，但他顾不上呼吸，一把抓住了岸边的水泥棱，将自己向上拉去。就在这时，他身下那片原本漆黑的水域突然爆发出了一片炫目的光芒。光线宛如实质，插入了上方蓝盈盈的雾气声势与威势相叠和，竟是不遑多让。下方的数十台机器分别爆出了一片眩白的电弧，如同狂蛇般在湖底扫荡，异常凶暴，将近十米深的湖水竟被照得亮如白昼，十分壮观。
但张谦完全没有心情欣赏这令人叹为观止的一幕，他刚用双臂撑起自己，他就感受到了下身的不对劲。如果此时他回头看看，他会看到这样的画面：
巨量的电能被转化成了热能，使湖水瞬间升温了几千摄氏度，虽然电流只加热了下半部分水体，但还是让下方的水一瞬间就气化了。翻腾的水汽穿过了上方的冰水，又立刻降温，但上面这一层的水还是不足以完全降温，就这样，可怕的热量一层层向上层传递。几乎在一瞬间，最上方的水便沸腾了，而此时，张谦的一条腿还浸在水中。
张谦今天第三次体会到了那种超越理智的疼痛。他的右腿仿佛是被千万把烧红的刀子捅穿了，疼痛灼烧着他的神经末梢，他用尽最后的力气，向岸上一冲，眼前天旋地转，他仅来得及确认自己确实回到了岸上，就眼前一黑，趴在水边的泥巴中，什么都不知道了。
在陷入无边无际的混沌时，他仿佛听到远处有人在哭泣，那是一种悔恨与懊恼杂糅在一起的啜泣，令人听了心生怜悯。他想去安慰这个哭泣之人，但身体却无论怎样都动弹不得。
“对不起啊。。。我实在是没有力气了。。。”张谦在心中默默向那个哭泣的声音道歉。“我想睡一会儿。。。好。。。累。。。”
但是在张谦潜意识里的，本应该是一片黑暗的世界，却在慢慢地透出一片蓝色。蓝色很淡，而且飘忽不定。张谦努力看向那片蓝色，在暗淡的颜色中，他仿佛看到了一个老人。那个老人很遥远，但是那个身影却看起来很悲伤。张谦突然有了一种想要破口大骂的冲动。
“你们。。。一个个为什么都这么伤心。。。我不想看到别人悲伤啊。。。真是的，怎么就像是我做错了什么啊。。。为什么。。。”
可是那个老人并没有回应，只是缓缓地摇摇头，淡去了身影。蓝色逐渐消失了，黑暗重新占据了张谦的意识，这一次，他真正地陷入了无边的昏沉，在这黑色的海洋里沉了下去。
越沉越深。。。
【注】这是SOS的摩斯电码的敲击方式。这三个字母组合没有任何实际意义，只是因为它的电码“...---...”（三个圆点，三个破折号，然后再加三个圆点）在电报中是发报方最容易发出，接报方最容易辨识的电码。光线发射方法为：短光——长光——短光。
【注】心肺复苏术简称CPR，是针对骤停的心脏和呼吸采取的救命技术。目的是为了恢复患者自主呼吸和自主循环。
P.S.同志们，小四如约发出本书的第二篇（近）万字章（真的写不动了喂~），小四终于开学了，开学后应该会有好多事吧，每日更新可能无法保证，但是，小四绝对会坚持写下去！！还请大家多多关注~（伸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