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的是唐朝大将 第117章 乌江

作者:陈恶禅 分类:科幻 更新时间:2024-04-10 12:10: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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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的乌江镇与其被称为小镇,不如被称为城镇废墟。

之前完颜郑家奴也担心军中起瘟疫,所以就让留守乌江镇的三个谋克收殓还没有埋葬的尸体,此事也是刚刚开始执行,宋军船队就突袭而来。

完颜郑家奴的突然撤退使得这三个谋克守也不是,撤也不是。

按理说副都统都撤了,小兵辣子们还硬撑什么?

可关键就是他们不是完颜郑家奴的部下,而是完颜阿邻的部下,执行的是完颜阿邻的军令。

平时可以听从完颜郑家奴收殓尸体,巡逻四周,因为这本是他们分内之事。可弃地而逃就是另一码事了,别说完颜郑家奴没有命令,就算他下令撤退也没法服从。

最后还是由渤海谋克大挞也下了决心,临江列阵,将想要登陆的宋人都撵回江里。

想法是好的,可他们遇到了与江心洲的阿里谋克同样的难题:打不过。

阿里好歹还有几具八牛弩,还有人数上的优势。可大挞也面对的是席君买带领的近五百洞庭湖水军甲士。

随着几名负责指挥的谋克、蒲里衍被嘉兰与叶飞定点狙杀,战事很快就变成了一边倒,而洞庭湖水军也随着倒卷的金军溃兵攻入只有一座矮墙的乌江镇中。

沈如君又闻到了熟悉的味道。

尸臭味。

虽然阿里刮曾经屠过这里,可把所有罪责都怪到阿里刮也是不对的。

阿里刮毕竟只是前锋,而且还只是个千人队,他在攻破乌江镇时屠杀的比较潦草,主要下手对象还是豪富大户。

在之后秩序崩溃的几天里,因为趁火打劫和饥饿疾病造成死亡人数要远远大于阿里刮的屠杀人数。

可这还不是最惨的时候。

金军大队来了。

与阿里刮纯粹的抢钱抢粮抢娘们不同,完颜阿邻需要为完颜亮创造一个稳固的周边,可四面八方都是满怀仇恨的汉人,这要如何才能稳固?

哪怕是征兆签军,也吸纳不了如此多的汉人。

难道剩下的汉人就只能留在原地了吗?那要留多少人负责威慑与镇压呢?

留少了,就不怕被宋人覆了?留多了,还怎么进取?

面对如此困境,完颜阿邻只有一个字。

杀。

只有死去的汉人才是最没有威胁的。

乌江镇再次遭受了屠刀,这次除了少数见机快,逃到大江东岸之人。剩下的人遭遇了系统性的屠杀与奴役。

等到席君买率众上岸时,见到的就是如此一副地狱般的景象。

“狗奴。”席君买看着乌江镇里被烧成白地的空地上,横七竖八铺散成好大一片的尸首,脚下用力,碾了碾一名金军的脸:“某家问,你老实回答,晓得吗?”

“太尉请说……”这名金军含糊说道,他还是个蒲里衍,可此时军心已破,哪怕脸上被踩了一只脚,也根本升不起反抗的心思。

“你们弄京观这是准备吓唬谁?”

“这不是京观,是要焚烧尸体,以避时疫。”金军蒲里衍含糊回答道。

“镇中还有多少活人?都在何地?”

“不知道……”感受到脸上的脚猛然用力,那名蒲里衍赶紧求饶:“太尉……太尉,俺是真不知道,这小镇已经被屠了两遍了,油水都被刮干净了。若不是多少还算是个渡口,俺们猛安都不会派人来驻守。”

“有些老弱病残在犄角旮旯里缩了,俺们是懒得计较,也不想费心费力。”

席君买哪里会听人用这种话脚边,脚下用力,将蒲里衍踩得奋力挣扎起来。

“俺想起来了,想起来了……”蒲里衍挣扎了几下发现没有用,福至心灵说道:“在县衙后面,有二百多汉人女子,太尉……”

话声没落,脑袋就像破西瓜一般炸开。

沈如君也终于忍不住,掀开头盔,吐了一地酸水。

“抱歉,一时没有控住气力。”席君买用蒲里衍的尸身擦了擦脚,道了声歉。

听到审问对话的李必直接带着亲卫甲士向县衙方向走去,顺道指挥甲士们以十人为单位分散追杀金军,并且搜救还可能存在的幸存者。

李必倒是没有歪心思,他们这些上了年纪的可都是岳家军出身的军将,冻死不拆屋饿死不打掳的军律都已经刻在骨头里了。他是担心那些年轻的小崽子们一时忍不住做出腌臜事,到时候必然无可挽回,李必也只能以他们的人头正军法。

没死在与金人阵中,死在了裤裆上,冤不冤?

“与席大哥无关。”沈如君接过白小雨递过来的水袋,漱了漱口说道:“我总算知道,什么叫惨绝人寰了……”

这年头的建筑全是木质结构,一旦着了火一烧就是一大片,还好前两日冬雨朦胧,小镇只烧掉了少半,可这座尸堆上也有许多半焦的尸首。

大半身子烧成焦炭的老人尸身已经被烧得佝偻起来,双手虚抱,怀中像是在保护着什么,一个虎头帽子挂在他的对襟衣领处。

老人的身下则是一具无头的尸体,肩膀处有一个巨大的豁口直达胸口,几乎将他劈成两半。尸身双手曲成钩子一般,无言的指向苍天。

而无头尸身的一侧,则是一具赤身裸体的妙龄女尸,虽然皮肤已经开始溃烂,但也可以看出是如画的桃李年华,她的致命伤是腹部的一道巨大的伤口,肠子流了一地,面容狰狞不堪,可以看出她死得时候是如何痛苦。

女尸的眼球已经被乌鸦啄走,两个血窟窿直直的看向正在大街上往来的甲士。

老的少的,男的女的,穿锦袍的,着短打的,赤身裸体的,铺满了整片空地,堆成了一个巨大的尸丘。

“这是……这是多少人?”沈如君声音有些颤抖的问道。

“大约三千人。”席君买这方面的经验太丰富了,扫了几眼就大略知道了数量。

“竟然有三千人。”沈如君目光垂下,又低声说了一句:“竟然才三千人……”

“嗯?”

“我在史书中经常看到,死者盈野,死伤数十万等之类的词。我……我其实一直没有什么感受。”沈如君再次抬头,看向那巨大的尸丘:“原来会死这么多人,原来尸体堆成这么大一片才……才三千人……”

“这才是金贼半日收拾出来的,这镇子上所有的尸首,堆起来得再大上四五倍。”席君买低头见脚上还有血迹,皱了皱眉头,又在那名蒲里衍身上使劲蹭了蹭。

“那两淮……”

“两淮已经血流成河了,没有死于屠刀的汉人,也会在接下来几个月死于饥寒交迫,死于瘟疫,死于劫掠。”席君买说道。

中古时代的小农都是这样,抗灾能力奇差。一次歉收,忍饥挨饿;两年次收,卖儿卖女;三次歉收,卖房卖地;四次歉收,家破人亡。

为什么席君买要冒着被全歼的危险,用一百人埋伏一万吐谷浑?不就是因为若是将吐谷浑人放到鄯州城下,就算吐谷浑人什么都不作,放马绕着鄯州城绕两圈,把青苗都踩烂了。届时无论胜负,到了秋天鄯州都会有不少自耕农活不下去。卖儿鬻女,家破人亡的惨剧就在眼前!

而此刻的两淮已经被金军扫荡了好几圈,席君买用脚后跟想,都知道未来几个月会发生什么。

人相渔食都不是不可能!

一阵刀剑相交与喝骂声传来,二十余人的金军集合在了一起,本着鱼死网破拼死一个算一个的精神向着宋军扑去。

宋军一时被打得措手不及,连连后撤。

席君买见状,向那个方向歪了歪头,抄起一把大斧就带头冲了过去。

辛兴文、白小雨、鲁冰冰、王凯紧随其后,嘉兰与叶飞各举弓弩远程克敌。

沈如君咬了咬嘴唇,将顿项放下遮住脸庞,大吼一声给自己壮了壮胆,举起刀盾紧随其后。

这种小规模的战斗,在大唐小队加入后立即就变成了一边倒,席君买就如同平常一般,一照面就撂倒了五名金军甲士,手中大斧也不负众望的从中折断,席君买如同双持短斧和短棍一般在人群中乱杀乱砍。

可对于沈如君来说,这场战斗的意义是重大的,因为她终于主动上前,用盾牌打翻了一名想要逃跑的金军,并一刀狠狠戳进这名金军的肋下。

沈如君做完这一切后,不知怎的,突然心中升起一种冲动,回头望向那名赤身裸体的女尸。

可尸首如此之多,一时间如何能再次找到呢?

“你们为什么杀他们?”沈如君踩着试图捂住伤口的濒死金军,突然问出这么一句天真之语:“为什么要杀那些老弱?”

金军没有回答沈如君,他的眼睛闪烁着仇视的光芒,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音,不多时,挣扎力气一弱,就此死去。

“因为要维持士气,因为要扫清周边,或者仅仅是为了玩乐。”席君买挥手示意宋军将所有俘虏处决。

“玩乐?就做出如此残忍之事?”沈如君呆呆的看着金军的首级被砍下来:“对无辜之人下这种狠手……”

“某家跟你说过,这些金军跟突厥、吐蕃、吐谷浑一样,他们不是人,是畜生!”席君买沉声说道:“你见过狼吗?狼要吃你,会因为你无辜与否就停口吗?它会因为你是个好人就放过你吗?”

“能让他们明白道理的只有手中的刀枪,而这宋国却是刀枪锈蚀,一戳就破。”席君买终于有些愤然:“两淮生灵涂炭,最起码要有半数要算在宋军头上。”

虽然这般话语当众说出过于影响团结了,不少宋军将士怒目而视,可当发现说此话的是席君买之后,又纷纷转头向别处,对着天空和地面继续金刚怒目。

这些‘皇城司’的高手太猛了,惹不起惹不起。

不得不说,这条谣言在军中流传速度实在过于快了些,尤其是在两名知情人亲自推波助澜之下,不到两天,连洞庭湖水军中都流传着皇城司与御前班直的传说。赵宋官家在不知不觉中涨了一波威望。

大唐小队一边说着,一边向镇子中央走去。

协助扫荡了几波金军溃兵之后,席君买见到了乌江镇的县衙。

乌江镇是标准的商业小镇,既是渡口,又是货物的集散中心。这种小镇一般城防能力都不咋地,可胜在交通便捷。

一般除非地方官太能作,否则都是富得流油。

乌江镇的县衙就修得十分气派,占地面积方圆近十亩,期间高大门楼层层林立,青砖朱瓦都如同新的一般。

大门左右有一副楹联:尔奉尔禄,民脂民膏;下民易虐,上天难欺!

可能因为是金军驻地的缘故,所以金军并没有大肆毁坏其中的建筑,与周围满是战火摧残的地方形成鲜明的对比。

李必正指挥军士四处高喊搜寻幸存者,同时寻出布匹纱巾,将那些饱受凌虐的女子裹得严严实实,从县衙后方引出,并由亲卫小校亲自护送上船。

其中不乏有见到宋军也充满畏惧的女子,但绝大多数还是抱着这些洞庭湖水军将士嚎啕大哭,眼中都要流出血来。

一时间,二百余女子哭声连成一片,如冲云霄。

哪怕铁石心肠如同席君买,此时也隐蔽的把目光放在别的地方,不敢再去看这些女子。

用膝盖都能想出来女子们这些天都遭遇了什么。

这就是战争的常态,一旦国家最猛的那群人撑不住,那这个国家的弱者都会成为战利品,而其中适龄女子正是战利品中最好的一部分。

她们代表着欲望、代表着子嗣,代表着对敌人最深的羞辱。

虽然这份羞辱的主角是宋人,可宋人就不是汉人吗?席君买又如何忍的住满心忿怒?

“我不走!放开我!我不走!”一名年轻的军士胳膊下夹着身着彩衣的女子,从县衙中大步迈出。那名女子一边厮打挣扎,一边高声叫喊。

“怎么回事?”

“放下那女子!”

席君买与李必同时喝道,李必更是直接扶刀向前,准备肃正军纪。

年轻军士微微一愣,赶紧将那名彩衣女子放下,一拱手行了个军礼,还没有说话,就见那彩衣女子迈着蹒跚的步子,原地绕了一圈,低声自顾自的说了起来。

“我不走……我家就在这里……阿爷会来接我的……刘郎马上就来,杀光你们这些坏人……”彩衣女子双手挥舞,带动彩色大袖,如同一只绚烂的蝴蝶。

说完之后,彩衣女子终于站立不住,委顿在地,姣好的面容上浮现出痴痴的笑容。

她已经疯了。

“这女子已经疯了,她想留在这里……”年轻宋军军士伸手一指,言简意赅的说了一下难处:“俺只能把她夹出来。”

无论是军令军法还是个人情感,年轻军士都没办法承受将妙龄女子再次推入地狱的后果。

李必看着彩衣女子,张了张嘴,却还是什么都没说出来,只能挥了挥手,让年轻军士把这彩衣女子抗走。

李必长叹一口气,即使见过更惨的事,可他还是习惯不了。

“席太尉……”李必刚要说些什么,却听见江面上一声悠长的号角。

李必指了指身边一名亲卫,那名亲卫在其余几人的协助下,爬上了县衙屋顶,举起一杆大旗摇了摇。

江面上站在车船桅杆顶上的水军看到这一幕,停止了吹号角,奋力摇起手中的大旗来。

“李太尉!黑色旗!从南方来!”屋顶上的亲卫大喊道。

“黑色旗就是不可力敌的意思,有金贼从南边来了!”李必嘴中解释道,可手中没闲着,指挥着甲士准备护送着百姓从北门撤退。

李必相信季成,既然他说不可力敌,那就真的不可力敌。

“一顿,五圈!”屋顶上的亲卫继续将江面上传递的军情告知李必。

“金贼来了千人,还有五里,奶奶的,金贼来的好快。”李必吐了口浓痰,恨恨说道:“摇旗,让船到镇北的空地上接应!”

“吹角,聚兵,让他们直接走北门!”得亏是水军,十夫长都得学各种复杂的旗语与军角声,否则一时半会根本无法聚集分散的军队。

“李太尉,让船到码头上来吧!”有一名年轻甲士提议道。

“你脑子进屎了?忘了咱们是来干什么的了?”李必不耐烦的说道:“想让船被金贼一把火全烧了吗?区城北滩涂,上小舟子,明白了吗?明白就去做!”

在连天的角声中,席君买牵过一匹马说道:“某家去南边看看,能否拖延一些时间。”

席君买知道五里在骑兵奔驰下根本不算什么,而这段时间军队撒丫子跑是足够的,而组织老百姓撤退就捉襟见肘了。所以席君买就想再多争取一些时间。

“席太尉……”李必皱了皱眉,就想阻止。

“我意已决,无需多言。”席君买抄起几杆长枪,提在手中:“叶兄,辛兄,嘉兰,咱们一起走一趟吧。”

“好嘞!”三人纷纷应和,各自去牵马准备兵刃。

席君买的屡战屡胜已经让大唐小队成员心服口服,同时他们也对自己的身手有足够的信心,不惮于赴险。

“又瞧不起人?”鲁冰冰脸又鼓成包子:“我们也要去。”

“你们要保证我们的退路。明白吗?”席君买只是隐晦的说了一句。

白小雨等人何等聪明,知道席君买的话外之音。

虽然与洞庭湖水军已经算是并肩而战过了,可才仅仅一天而已,对他们又不是十分了解,绝对不能将身家性命完全托付给他们。

若是八人一起去与金骑拼命,洞庭湖水军上了船一溜烟的跑了,将大唐小队扔在长江西岸,那就出了大乐子了。

而白小雨等人虽然相对而言弱鸡了一些,可那也是跟席君买、嘉兰相比。跟普通宋军比起来还是绰绰有余的,就算事态最坏的情况,最起码能抢下来一条小舟,充当大唐小队的退路。

见没人再有异议,席君买双腿一夹马腹,吆喝了一声,当头向着南方冲去。

而将与大唐小队对上的,则是金国精锐中的精锐。

合扎猛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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