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狀悽慘的女僕躺在草堆上,雙手高舉朝向天花板,眼睛瞪大凝視著不知名的存在,牙齒緊咬,渾身僵硬,有如對著某處進行祈求,雙膝跪在地上。
失去血色的女僕長嚇到癱軟在地,急忙轉過身呼喊旁邊的女僕,要求對方趕緊去宅邸通知家主或是夫人。
隨後,倉庫裡面的女僕們被命令不能外出待在原地,有些人畏畏縮縮待在房間裡面,還有些運氣不好的女僕則是在井旁打赤膊,僅能用一些布料遮掩身體避免早晨的寒風吹撫。
差不多半個小時左右,夫人帶著一批強壯的園丁跟家兵來訪,開始進行個人的審問工作。
直接在倉庫進行屠殺,不管從哪個角度來看都是不被允許,尤其是考慮到女僕死亡之悽慘極有可能是外部人士的攻擊行為,對於貴族來說,無疑就是一種挑釁的行為,認為這個家隨便一個盜賊小偷都能來去自如還可以隨便亂殺。
「你的名字」
「艾莉西亞」
一名強壯的男子詢問艾莉西亞有關名字跟昨天的一些細節,迅速拿起紙筆進行記錄。
由於都是一群手無縛雞之力的少女,想要把一名同樣體型的女子以蠻力掐斷脖頸並且身體沒有沾染到任何一點鮮血本身就是不可能,何況昨晚沒有反抗的聲響,連今早聲嘶力竭的隔壁房間女僕都沒有聽見,說明此人必定是成年強壯男性才能做到不出聲致人於死地,因此對女性的調查多半都是隨便聽聽,稍微記錄一下內容罷了。
艾莉西亞得知是同事的死亡,心中不禁產生疙瘩,開始感到一種難以言喻的感覺爬上心頭,不禁提出想要立刻辭職的想法。
「去問女僕長,我們是士兵,不管這些」
強壯男子安慰了一下艾莉西亞,理解少女們此時的恐慌。
所有少女們都產生畏懼,尤其是倉庫殺人一事幾乎宣告這裡不再安全,加上外面正在打仗的緣故,不少人都會將兩者連繫在一起,認為這次的事件就是他國士兵的入侵,屬於一種隨時打響的前哨戰。
家主與夫人回到宅邸坐鎮,開始要準備進行對應的手段,而女僕們則是各自為政,有些人無法回到家鄉乾脆放棄多想,只能在別間裡面多放置一些小器具,希望關鍵時刻能夠派上用場。
更多的人則是選擇辭職,不願意將生命放在這種危險的區域。
「請辭獲准,任何女僕想要離開都沒有問題」
女僕長失去以往的霸氣,面對請辭單無一例外都同意。
本來艾莉西亞應該也是其中的一份子才對,可惜手中的金錢數量不足,又沒有能回去的家,與其在路上就被盜賊小偷看上殺害,不如躲在這裡與家主等人共進痛。
當然,既然不走就要想一些辦法躲避危險,其中最為關鍵的一部份就是地下道,一些枯井據說有著蜿蜒的小道,聽聞是早年這片土地上統治者為了躲藏危險建造,能夠直通附近的一處洞穴。
那怕是傳聞,只要能夠增加生存的機率就是好,艾莉西亞等到下午在照顧寵物的時候跟黑髮女僕聊天提及這檔事。
「⋯⋯真的有這種事情嗎」
黑髮女僕一臉難以置信地盯著艾莉西亞,認為這種傳聞缺乏真實性。
「不管有沒有都應該去找,你不想這麼年輕連戀愛都沒有就死了吧」
艾莉西亞提醒黑髮女僕,一旦發生問題就是大家一起死。
兩位少女討論一會確實感到些許不安,尤其是考慮到可怕的殺人犯正在附近遊蕩,作為無力的少女們自然希望盡可能不要成為下一個亡魂。
枯井的調查倒是不難,庭院附近有著好幾處類似的區域,只是那些底下都沒有通道,剩下的一些多半都在家兵的守護範圍之外,也就是無法地帶。
除去家主夫人所在的主棟,外面一圈是熟悉的庭園,而柵欄外面則是一片樹林,必須要從正面行走幾公里才會抵達最近的一座村落。
盜賊小偷這種多半都是少數人行動為主,正常情況下就是在附近活動,女孩們探出頭等同於在荒野中跟野獸搏鬥,下場無疑死路一條。
跟男人不同,戰死頂多就是生命終結,女性,還有許多其他的用途存在,一個不小心,眼睜睜看著自己的孩子成為罪犯被殺都有可能,精神上面的折磨更是可怕。
艾莉西亞等人在首次的努力成功不明顯,晚上兩人相約明天繼續努力一番,不想就這麼輕易放棄。
當天中午乃至晚上的氣氛都相當嚴肅,女僕們之間幾乎沒有對話,除去熟人以外幾乎都不太相聚,一口氣從身心的距離都拉開,所有人似乎都產生恐懼情緒,不太願意跟別人進行對話,主動獨自吃飯的大有人在。
不光是女僕們出現異常,連女僕長都流露出些許不安情緒,好幾次都將怒氣宣洩在那些工作不佳的女僕上面,連馬修斯都出馬斥責一番才勉強停下過於激動的舉動。
家主一行跟外來者都待在宅邸當中毫無動靜,家兵們則是神情緊繃,對於每個人的行動都要多加詢問一番,特別是當某些人想要進出都會被檢查,那怕是女性都毫無例外。
傍晚時分,女僕長草率解決講話,僅要求所有人待在別間內不能外出,除此之外就再無其他建議。
由於本人跟其他一些年長女僕都待在宅邸當中相當安全,倉庫附近僅有一到兩位家兵定點巡邏,行動速度跟時間都相當短暫,深夜也不會全程守護。
基本上就跟棄子毫無差別,女僕本來就是花錢請來的一群工作人員,有能力的自然會逃,沒有能力就是乖乖等死,貴族沒有理由為這些人的生死負責。
「希望明天的太陽依舊」
艾莉西亞躺在草堆上瑟瑟發抖,不知何時進入夢鄉。
有如一把達摩克里斯之劍懸在頭頂上,無數女僕幾乎都是夜不能寐,有些人睜眼一個晚上,有些人躲在草堆當中哭泣,還有一些人則是偷偷跑到倉庫外面閒逛,希望在發現敵人的瞬間還有機會能夠通報,增加存活的機率。
隔天一早,抱持著忐忑不安的情緒,女僕們紛紛起床確認究竟是在夢中還是處於現實,活著人們感動不已,許多人激動相擁哭泣,釋放忍著一整天的難受情緒。
這樣就沒有問題,外面沒有入侵者,大概率能夠放下心繼續工作,接下來就是女僕長宣告盜賊小偷追捕到或是能夠確保不會有事,大家又能重新回到崗位上。
可惜,現實往往比想像中的還要糟糕百倍不止,就在女僕們以為事態結束之時,宅邸卻傳來糟糕的壞消息。
「死了?」
「聽說是一名老女僕跟家兵,兩人該不會是遭遇盜賊」
「搞不好是作奸犯科被抓到呢」
女僕們七嘴八舌討論,無法得出一個比較合理的答案,只能說是眾說紛紜。
死了兩人,一名是昨晚在庭園附近走動的家兵,另外一人則是宅邸當中的中年女僕,兩人的死法都是同樣悽慘。
敵人不光能夠自由穿梭宅邸,還在肆意行兇殺人,已經不是挑釁,而是一種蔑視的態度,認為貴族根本就無力反抗,甚至有可能在提醒,下一個不知道會是誰。
跟焦慮不已的家主夫人不同,女僕們則是感覺到一份輕微的安心,至少說明對方應該是針對貴族人士,平民的死亡算是一個下馬威,之後應該會先以大人物為主。
「你覺得是誰呢」
「不知道」
黑髮女僕詢問艾莉西亞,某位女僕則是毫不關心的回應。
誰知道殺人犯的想法跟身分,能多活一天就是一天,少女心中並無其他多餘的念頭,就是拚盡全力活下去不要死,除此之外,哪有甚麼可以多想的部分。
情況正在一天又一天的惡化,家主罕見的將所有人,包括女僕們在內都喊到家中進行一次訓話跟激勵。
大概就是認為有人跟外面勾結互相傳遞訊息才會導致不斷有人死亡,因此希望犯罪之人能夠盡快回應,不要浪費時間繼續躲藏。
只是這種慷慨激揚的內容根本不可能獲得回應,尤其是正常人就算有幫助外人的可能性,說出真話也必定是死路一條,哪有蠢材會去做這種事。
不了了之過後,又是一天過去,如同想像那般的情況二度發生,這一次死的則是兩位家兵跟三位女僕,數量暴增的同時,死狀更加悽慘。
這種情況終於讓夫人無法忍受,躲進房間要求十多位壯漢保護自己,拒絕踏出門戶半步,家主同樣,而且豪不客氣的撤掉倉庫的保護,讓女僕們獨自等死。
「明天大概就要死了吧」
艾莉西亞跟好友說明,語氣當中滿是無奈。
不光是她一人,倉庫裡面的所有少女們都在啜泣,有人不斷吶喊覺得為何會遭遇到這樣悲慘的待遇,好多人緊緊擁抱在一起,享受僅剩的安寧時光,靜悄悄的等待著死亡降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