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然是这样的问题。”
张小姐张了张嘴，面上倒是一副故作吃惊的样，若不是那双眼长得太大，神色又过于的少女，云明也就信了。
把手上的《小王子》合上，支开五指的将书搬至面前，再将手肘抵住书封，那有些余肉的面颊就在手臂侧面压出显得可爱的婴儿肥，青丝正垂，神色中透着些趣味：
“不问问你自身的情况么？或者说说你身上发生的奇怪事情？毕竟这可是立身之本吧。”
“又或者问问是怎么做到瞒过那些正常人的？你想要的话，那样的秘密也可以告知给你。”
“最重要的是，势力这个词，可不能乱用哦。”
眼见张小姐低垂着眼，左手的食指与中指在桌面上比作人走动的样，指甲也发出叩叩的声音，云明心中也有了些了然。
压抑住笑意，看来这次是选对路了。
没有否认，那就是承认。
转移话题反问云明，那就是在以原有预想考验云明。
云明的问题切中了要害，也跳出了张小姐原先预想中云明所有的眼光与智商。
现在她正在确认云明的思考模式和线索，以确认云明真正的价值并最终定位。
想不到这位有着富江外貌的张小姐，和人类的思考模式也差不了多少嘛。
如果异常不再是完全不能理解，而是带着人类的人性，那云明就明白多了。
正了正身子，云明开口回答：
“这些东西问起来要么会把自身的底给漏出，要么会侵犯到你们的利益，尤其是在我本身所知不多的情况下，这毫无疑问会冒着相当大的风险。”
“所以不妨把这样的关系稳定成长期再说，知晓你们的根系和立意后，双方也多了更多了解，自然会有更合理和舒适的方式来进行交流。”
“有些小聪明。”
张小姐敲了敲桌子。
随后就像是有些不爽般的鼓起气来，云明很怀疑戳一戳对方会不会导致嘴中含的气噗出声来。
但就也是张小姐这样自然的感情表达，却也让云明感到警惕。
他很确定，张小姐现在确实感到有些不爽，并且做出了可爱的面部表情来表达这一点。
但是他更确定，在刚刚的这么一段答话中，双方都是在答非所问，在用旁言来表达自己真正的意思。
张小姐一开始用可爱的语气指出“自己时间不多，再给你些时间来占用”，本质上就是下了逐客令，示意云明差不多就行了，问的再多就不礼貌了。
而当云明的回答超出其预想，又重新引起了对方的注意，然后便有了张小姐的一连串假设性疑问。
对方的核心意思是“说说看逻辑，我好重新审视你”。
这里自然也存在着上中下三类解法。
其下，就是云明真的傻乎乎的信了，转而去问其他的问题。
云明估计对方也会很乐意回答他的问题，甚至包括云明想要知道该怎么样去瞒过那些普通人的技术，对方估计都会直接告诉他。
很通俗易懂的一个道理，谈话最先抛出来的东西，都是最细枝末节的。
如果真就是偷着乐了把好处捡走了，那在对方那，你也就是一个寻常的水准了。
这是聪明人相互确认的办法。
简单，隐性，有效。
年纪轻轻当上主管的云明自然也说不上是蠢货，倒是张小姐在交流中显露出的人性和非人让他感到吃惊。
她既聪明，又情感自然，自身的立场却又和寻常的人类差出太多太多，甚至是对事物的感官上也有所异同。
面对这样一个对象，云明不拿出点基本的强度，怕是在对方那连点基本人权都没有了。
可惜，云明最终只选了中策。
这也是张小姐不爽的地方，但这不是云明不想做到最好。
中策就是开门见山直表核心，我就是觉得你有价值，并且我也想和你保持更多的联系，希望可以相对平等的进行交流。
上策......
云明看了眼张小姐，意识到这也是他了解人型异常这个种类的一个绝佳机会，看来对方现在心情也不错便也就问：
“那怎么样算大聪明？”
“你就是大聪明。不知道夸我几句么！不知道女孩子是很爱听夸的么？而且你还没告诉我，你是怎么判断出来势力这个说法的！”
“啊，啊哈哈......”
看着对面的张小姐，云明眼角一抽，脚底也扣出间三室一厅。
上策就是投其所好，并引导话题向自己有利的方向。
这很简单一个道理，你要是证明了自己聪明，你还挠痒痒肉挠到对方心坎上了，这个时候再引导着话题向自己有利的地方去，嚯哦！
何愁不上位！？
但，谁来告诉云明，怎么和一个完全搞不懂家庭情况意识形态和喜好偏差的，类人型的异常投其所好？
难顶。
这方面做不到，只好沿着中策走到底了。
尬笑两声的云明接过张小姐前面留出的话头：
“伪装暴露出来的问题。”
“我能够看穿你们的伪装，而且你们也说过了这样的伪装是对普通人起效的。”
“更关键的是，那是大街上，你们却对我能够看穿你们的伪装惊讶万分。”
“你们既然都敢公开上街，却对一个可以识破你们身份的窥密人惊讶万分，或者准确点说，一个没有被你们记录在案的窥密人，一个曾经是同学的窥密人所惊讶到。”
“没道理说窥密人一个城市就那么几个，大街上撞不到其他窥密人的道理，这么大摇大摆的上街溜达，还毫不惧怕。这只能说明，这一整片区域都是你们的。”
“总不能你告诉我，有这样的影响力还不叫势力吧，或者说还有可以直接影响一个区域的大型异常？”
张小姐若有所思：
“原来是这点。”
“脑子转的挺快哦，云明阿哥。”
“别，张小姐，真别，我现在其实倒是有些不清楚和疑惑的是，按道理而言这片区域都可以放任你们这样的异常上街了，为什么会察觉不到我的身份？”
“这个啊......”
张小姐倒是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推了滑轮椅向后，从书桌的柜子里拿出来一张纸和一支笔：
“这就得说到势力架构的问题了，顺带的就解答了你对我们所属势力。”
随手画下一个长方体，然后打上斜杠标做阴影，张小姐一指：
“这相当于是社会的基本盘，也就是没有异常影响的表社会，这个社会向着有异常影响的各个组织和势力组成的里社会供给养分。”
长方体上被画上了根须，一颗大树正在生长。
加粗了树干，张小姐用笔点了点树干的部分：“里社会嘛，那还是社会，基本的框架体系还是由政府来定，他们会协调各个地区的组织，让他们交出税收以强大国家等。”
云明插嘴道：“那公司呢？他们好像才是更多的去处理这些事物的吧？”
这个发言倒是让张小姐意外，便握着笔在大树旁画上只啄木鸟：“真是搞不懂你，还说自己一无所知，这不是相当知道么。”
“这只啄木鸟就是公司。”
“政府他们的研究更多的在于军用化和民用化，他们对于异常的态度是既不欢迎也不排斥，只要有得用，那就直接拉来。”
张小姐随手在树上添了几颗苹果，一颗苹果正在触地，到了地面却逐渐的融入其中。
“有效，可靠，安全的增强社会的总体力量，这是政府会去做的。就像在你看不到的很多地方，各种各样的异常研究成果已经在被运用于基建之中了，通路，开山，各种各样。”
“而异常也不像是一个敌国，他没有占据地球上的哪一块土地，也没有办法去用军队直接碾压过去。”
“但同时，这也是一种灾害，一种随机地点随机模式随机机制的天灾。”
“常规的警察建制已经不起效，交给军队也无济于事，于是，公司也就顺应而生。”
说到这里，张小姐倒是随手一握云明的手，硬凑到云明耳边来，左看看右看看，甩头间连那股紫色的香气都被云明闻到了才言道：
“不过我听说啊，他们这种和国家的体制不太符合啊，也不知道具体是怎么回事，具体来说也算国企吧，但是听说政府有在扶持另外的一些机构暂做权衡。”
“嗯。但是你还没说呢，除了这啄木鸟，苹果树以外的那些势力，就像你们到底是什么一样。”
白了一眼云明，随口嘟囔两句“不懂八卦的家伙”，这才在那块涂了斜杠的长方体上画了些小树苗。
用笔帽指向旁侧一颗除了正中苹果树以外最大的一棵树，张小姐有些得意：
“除了政府，当然还有很多私人势力啦。”
“利益，理念，各种各样的分别让各种各样的组织既偏离了主流又相互独立，毕竟异常这样的事情，又不是非得官方才能接触。”
“而我们就是官方以外，野生窥密人最好的去处！”
张小姐提笔，在那颗树旁写下【独立调查小队】的名字。
“哦————”云明恍然大悟。
搞了半天，特么的原来是这么个说法啊！
摇人的野生组织是吧，云明总感觉哪里不太对啊？
镇定了神色，本着先了解再说的云明露出一副“再讲点，孩子爱听”的表情，总算是明白了这个独立调查小队是个怎么个势力。
简单来说......
我，独立调查小队，有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