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到了!看到了吧!你让朕给他机会,朕给了!可他给了朕什么?羞辱!是羞辱!逆子!这个逆子!为了围猎,居然敢坏我大隋律法,私带地方县令入朕行宫,他还有什么不敢做的?还有什么?你说!”御书房里,炀帝杨广彻底失控,如同一只狂暴的困兽,对着庄见劈头盖脸的一顿训斥。
庄侯爷满面无辜,低眉垂首,只是肚中却是乐开了花。这已是自汾阳宫回来后的第三天了。当日汾阳宫中,当老杨同志捂着一颗受伤的心,两手空空的回来后,却见自己那位儿子却是满载而归。足足十几只麋鹿,无数的小兽,让老杨同志那颗脆弱的心,在伤口上再次被撒了一把盐。
于是老杨怒了,最先倒霉的就是那位宁武县令。自以为有二皇子撑腰,却不料到了临头,这位二皇子实是一点用也没有的。在声嘶力竭的哭喊中,被愤怒的老杨同志,当做练习其抽象派艺术的道具,一点点的化作了一堆碎肉。
面对着满心愤怒的皇帝,众大臣无人敢多坑半声。老杨当场剐了宁武县令,下令将齐王暕递解回京。众人大骇,尽皆失语。一队大军来时欢欢喜喜。敲锣打鼓,回去时,个个满面惊凛,小心翼翼。庄侯爷自是闷声大发财,将两个俊俏的小卫兵,假公济私的安排到自己身边,一路上尽情调戏,享尽温柔滋味,对于那位二皇子猎得的猎物,也是毫无顾忌的大快朵颐,让众大臣都是阵阵的无语。似这般没心没肺之人,倒是能活到这个时候,真真是异数了。
只是惋儿丫头对自己父皇倒甚是担心,几次问庄见原因,都被庄见搪塞过去,只说日后自知。杨惋儿无奈,也只得收拾心怀,不去多问。只是庄无赖眼见这个时候再去欺负人家闺女,确实有些无耻了,这才稍稍收敛。倒让杨萍儿凭生许多幽怨。小丫头初尝情爱滋味,正是痴缠时候,又是个粗疏的性子,眼见庄见不来搂抱自己,自是大生娇嗔,庄见只得好言安慰,一再保证回京后定然常去看她,这才让小妮子转嗔为喜。
等到大军回了京城,庄侯爷也不去多问,拖了两只鹿和几只孢子,仍是铠甲鲜明的回了府。此番出击,初战告捷,剩下的事儿吗,嘿嘿,自会找人顶缸去做的。庄侯爷到时候只管稳坐钓鱼台作壁上观就是。
当晚即打发家人往裴蕴府上,递了一封书信。可怜的裴蕴本以为上次的事儿完结了,庄侯爷终是放过了他,还曾经好一顿的背地里嗟叹,自己遭遇到了君子了。等到他收到这封信,看完后,当即将自己关在书房里整整一晚上,以惩罚自己见事不明的罪过,并郑重的祷告上天,将那曾经给予过某人的君子称号取回,改而换做另外两个字——恶魔!并发出了有史以来最恶毒的诅咒。
而恶魔却是毫无半分损害,第二日即在家里开起了盛大的烧烤大会,与会众人载歌载舞,将引起老杨同志勃然怒火的猎物,统统分食掉了。庄恶魔美其名曰,此乃为君分肉(忧),为君复仇之伟大壮举也。
只可惜等到第三天,这位为君分忧的功臣,就被分了肉的君给请到了宫里了,劈头盖脸一顿的训斥,也就是眼前这一幕的发生了。
庄见满头黑线的忍受着满耳朵的电闪雷轰,心里不由的大骂,奶奶的,老渣,行了啊,差不多行了哈。你们家那小乌龟给你戴绿帽子,抢你猎物,跟老子有屁关系啊,干嘛不依不饶的对着老子喊啊。老子看你可怜,让你发泄两句不跟你计较,可你也不能没完没了啊。娘的,喂喂,够了啊,别再来了啊,再来,我可……我靠,哪儿下雨?哎哟,还夹杂着冰雹!
庄侯爷正自忍耐的上火,猛然间只觉的面部水渍点点,有几颗落在脸上,还很有些疼痛,正自奇怪,抬头看时,顿时吓了一跳。却见老杨同志正自两眼通红的盯着自己,竟然就站在自己身前。
“朕要圈禁他!这般逆子,胡作非为!再不管教一二,必将做下大恶!”老杨同志依然在说着,随着一张嘴的不停翕合,庄侯爷眼前一片迷蒙,无数雨滴顷刻间当头淋下。
我靠!原来是这样!庄侯爷愤怒了!你骂就骂吧,干嘛喷人啊?吐口水这种运动那是咱们混混的专利,你是皇帝就了不起啊,就可以随便抢别人的专业吗?不行,要让你见识下,哼。
庄侯爷心下大大的不爽,当下张口“喷”道:“皇上圣明!对于不听话的孩子,该教育的时候就要教育,子曾经曰过:溺子等于杀子!先给他些教育,关他个三五十年,啊,不是,那啥,三五十天的,让他好好反省反省。至少知道啥叫孝道不是。太过分了,臣也觉得这丫的太过分了!居然一只鹿都不留而给皇上。他打别的兽也就罢了,这鹿是可以随便打的吗?那都是皇帝打的。当年不就是秦的鹿跑了,天下都去追,追的满天下跑,结果刘邦那个老流氓追上了,就当了皇帝了吗。唉,也不知道那是个什么鹿,跑的那么快,居然让人满天下的去追,厉害厉害!”
这厮有心报复,狠狠的酝酿了满口的口水,这一张口,顿时唾沫星子犹如暴雨梨花一般,又似星河倒泻。老杨同志顿时只觉眼前一阵水雾迷茫,大雨滂沱。登时便是抱头败退,挥袖挡住。
本来满腔的愤怒,一肚子的大火顿时给逼了回去。这小无赖一张嘴就让人无语!自己个儿没事找事的,跟他废个什么话啊,直接让他去该干嘛干嘛不就完了吗。唉,还满天下的追鹿。老杨同志突然很后悔,很伤心。自己一颗受伤的小心肝儿还没受到抚慰,却又引出这小无赖的一通废话来受折磨。他抬着衣袖挡着脸面,眉头紧皱,实在忍无可忍了,大恨道:“住口!”
随着这声大喝,耳边的魔音戛然而止,老杨同志大舒了一口气儿,刚刚放缓了面皮,蓦地见自己大袖下探出一张笑脸,张口问道:“咋了?皇上,有事您吩咐!”
随着吩咐俩字的发出,顿时一片雨雾直直喷满了老杨一脸。老杨同志面色木然,半响缓缓放下袍袖,悲忿的道:“你明天上朝,朕有事安排你做。”说罢,转过脸去,恨恨的抹了一把脸,大步而去。他只道庄爱卿是激愤所致,唾液腺发达了些,这才有些失仪,哪里知道那小无赖实是诚心报复,可怜的老杨啊。
庄无赖望着落荒而去的老杨同志,满面的眉花眼笑,得意洋洋的伸手扶了扶头上的幞头,这才直起身子,施施然而出。此次唾沫互喷大赛中,庄无赖以二比一的绝对优势,胜出!
第二日,众臣上朝。各大臣眼见瘟神驾临,都是自觉地与他拉开一定的距离。彼此间,却又互相猜测着,哪个倒霉的家伙,被他盯上了呢?
裴蕴站在行列中,心中悲叹,无精打采的低头琢磨,待会儿上完这一本,自己是不是真的要打道回府,离开这个让自己收获了无数快乐和财富的殿堂了呢。唉,演出的帷幕还未落下,自己却已经要离开了。裴大人此刻的心态,估计跟那被PK下去的超女定然是一样的。
光华灿烂的九龙宝座上,杨广端身而坐,众臣朝拜完毕,德全高唱开朝议事。裴蕴跪坐在行列中,狠狠的咬咬牙,这才抢身而出,俯伏在地,高声道:“臣有弹劾奏章,恭请陛下过目。”说着,字袖中取出章子,捧于朝笏上,呈递过顶。
太监德全走下玉阶,伸手去过,回身走到御案前,将章子呈上。杨广满面阴沉,看了下面裴蕴一眼,这才缓缓打开奏章,只不过看了几眼,已是呼吸急促,勃然大怒。啪的一声拍案而起,怒喝道:“大胆!”
裴蕴在下面只听得心头一颤,心中悲呼一声:完了!连忙以额触地,颤声道:“陛下息怒,臣死罪!死罪!”一个身子,顷刻间,已是簌簌而抖。
众大臣都是趴伏在地,心中暗暗诧异,今日不见那瘟神出手,怎的这位御史大夫倒是先冲了出去?而且竟还惹得陛下如此火大,却不知这裴大人唱的是哪一出了。
上面杨广喘息片刻,方才重又坐回龙椅中,沉声喝道:“裴爱卿,你章子中所奏之事,都查实了吗?”
裴蕴心中发苦,心道:那里面记载的事儿,简直就是千奇百怪,闻所未闻。什么强抢人家一只母猪,只为回去收集**,又什么迫害人家全家,只为看上人家家里的公狗强壮,欲要切了那话儿进补的,这种种桩桩的,如何去查证?只是那位主儿平日里做的恶事儿,倒也不少,街市坊里的,多有所闻。这会儿自己倒也不怕核实,而且也只能咬牙做下去了。
当下艰难的应道:“俱已查实,均属事实。臣不敢妄诬皇子,请陛下圣裁。”说完,心中已是万念俱灰,只等皇帝一声令下,将自己叉出去,赶回老家算完。
只是等了半响,只闻上面杨广呼吸声越来越粗,却是并无其他言语,不由的心中忽的兴起一阵希冀,暗暗祈祷奇迹的出现。
“传朕旨意,皇二子齐王暕,恣意妄为,坏我法典。所行所为,谮越狂悖之处,不胜枚数。深失朕望!着城管司、御史台联合缉拿,押于宗正寺,不得朕之旨意,不许外出,不许任何人探视。违者斩!着郡马庄见仁、内史侍郎萧瑀查抄齐王府,交验内库。钦此。”耳中,忽的传来皇帝平静中蕴含着无穷愤怒的声音。
裴蕴这一刻,忽的内牛满面。天啊,奇迹,真的出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