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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晓晓,我梁铮从不喜欢欠别人,也不希望被别人欠,你不要毁了我现在仅有的一点对这个世界的善念。”

程晓晓站在黑夜里,许久才道了一声,“好。”

三日后,一辆外交牌照的红旗轿车停在国盟门口,来的人里并没有程响,但程晓晓似乎不以为意。梁铮坐在办公室里,在冒着潮气的晨光中看着她上车,然后离开。小五依依不舍,嘟囔着,“程姐,保重啊,回去。。”来个信啊。

可是他似乎也明白,这信要怎么来啊!

北谈,或许北谈开始后,咱们还能再见吧。

老大始终没有露面,可是小五知道,老大的心,也跟着走了。

汽车摇摇晃晃了几个小时,在一处不起眼的小楼前停下。后座的安保人员下了车,程响带着墨镜上来,“晓晓,你听我说,剩下的我来安排,你回去好好休息,忘掉这里。”

“程局,是我。”郑若雪把几本书交给郑响,“这是白雀让我交给您的。”

“程晓晓呢,我问你,为什么是你,她人呢?”

郑若雪指指山林,“白雀说,她还有事要办。半个月后,她要我们散布她被绑架的消息,然后通知梁铮。。”

“说清楚,通知他什么!”

郑若雪忍住发抖,颤巍巍道,“通知他,程晓晓。。在三角地的人手里,赎金是。。是一个亿。这样梁铮变卖资产肯定都不够,。。,他。就他一定会。。进三角地。。这样70531计划就能继续。。”

“妈的,她不要命了!”程响一拳重重击到了车门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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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晓晓番外

当我告诉郑若雪我的计划时,她的反应也和哥哥一样夸张。我笑笑,这是我能想到的唯一可行的办法了。我只能冒险一试。

我要赌一把。

赌一把梁铮会相信我会落入三角地里的人手里,赌他会倾尽家财来赎我,赌他会在走投无路时,孤军一搏。

任何计划都不可能真正完美,我看着若雪和白猫的车通过边防站后,没有久留,我要趁着梁铮还没反应过来之前,做好一切。

我先去见了阿水。在津城郊区一座不起眼的警察培训大院里,我出示了申请,顺利和阿水见了面。他还是黑黑的瘦瘦的,看来他过的并不太好。警察说,我只有一天的时间,不能离开津城,24小时后必须把人带回这里。我点点头,24小时足够了,毕竟我的时间也不多,不能浪费。

我先给他去商场买了一身衣裳,很普通的那种,阿水扭着脖子,不服气地说,“你果然有问题,我真是错看了你。”

他想说的话有很多,大抵也不是什么好话,我却也没得有耐心都听的完,初冬时节,津城的大街已经飘了初雪,很漂亮。我去路边买了两只冰激凌,阿水很意外,我笑着边哆嗦着舔着冰激凌边看着雪花,阿水终于也跟我一样没形象地在大街上吃起来。然后我带阿水来到了一座疗养院。阿水看着门口的卫兵,瞬间不自然起来,连腰板都挺直了。我拿出证件给卫兵,登记后卫兵放了行。

这是一座特殊的疗养院。这里的人主要有两种,年纪大一些的是当年yue战时期罹患战争创伤的老兵,他们很难适应现在和平的社会,坚信战争还在继续,他们依然保持着战时的作息习惯。各自做操,吃饭、训练,要听着预备铃声,安排着自己的一切。年轻一些的则截然不同,他们远离人群,对任何人都充满不信任,甚至会牢牢陷入自己扮演过的线人角色中,难以醒来。卖鱼的依然要守着一个鱼摊,观察着往来路人的一举一动,卖书的就要手里永远拿着一本书或者报纸,看过一遍又一遍。他们是某一年安排出国的线人,计划结束后,被带回国时,都经历过可怕的非人折磨,精神和身体都留下了严重的心理创伤。他们的上级、战友可能再也回不来了,但他们更不愿面对活下来的自己,习惯性把自己封闭起来,不愿意和外人有任何接触。

阿水看着满院子奇奇怪怪的人,终于不再抱怨我了。“阿水,你该庆幸,你完好平安的回来了,和我一样。”我拉着阿水进入一个房间,晒着太阳的老头斜眼瞧了我一眼就继续假寐了。我掏出一把我从缅国带来的水果糖,老人终于睁开眼,“我又带来一个人,乔伯伯,您再给我讲讲当年的故事呗。”

乔老伯眯着眼,“我不姓乔,告诉你多少遍了,我不姓乔。”

我笑笑,“可是咱们暗号都对上了。怎么办啊。”

“重来。”

我点点头,然后重新从口袋里掏出几颗仅存的糖果,“刘伯,我来了。”

老伯很自然地接过糖果,然后开始重复我已经听过无数遍的故事,“当年。。”

阿水像看疯子一样看着我们俩。

听完故事,老伯很自然地衔接到眼下,继续睡他的午觉。我擦擦老伯嘴角的口水,带阿水离开。

阿水就是故事里活下来的孩子,他的母亲再也没能回来,为了他。

70531计划里,老伯是唯一活着回来的人,可当年留在缅甸的人却足足超过75人。计划失败,所有存档不再被允许查看,可他们很多人最后的心愿就是回国。如果我不去做,还有谁会去做?谁还会记得他们呢?

从疗养院里出来,阿水终于忍不住,他蹲在路边上,哭的像个孩子。我安慰他,他一把推开我,质问我为什么要让他知道这些。我很无奈,因为我再不去救他们,70531的资料就要被彻底销毁了,到那时,谁还记得他们呢!

我们都是活这一回,难道活得清清楚楚些,不更值得人间这一回吗。

我们随便找了一家饭馆,我随意点了热茶和一些简单的菜,饭馆里得人并不多,墙上笨重的电视机上循环播放着中缅会谈实况新闻。

在某些问题面前,经济方面的问题根本不值一提。大约每个人对会谈都比较满意,独独除了他,合影里,他连笑都没有。

那张合影,我选择了珍藏。里面有父母、母亲、有哥哥、有我,还有他。

不笑就不笑吧,这是我们唯一一张合影呢。

接下来就是什么音乐会。其实就是给大家缓和各自情绪的时间。阿水突然指着合唱团里一个身影,“程晓晓,那个人是你!?”

我笑笑,点点头。

他肯定也注意到我了,可是他脸色依然阴郁。

那是我,可他却不敢认。

我让他知道,我回国了,过得很好,然后很快他就会收到另外一个消息,我其实落入三角地,生死不明。

一念天堂,一念地狱。

阿水很生气,他意识到什么,我安慰他,这样梁铮才会安心。我活着,很好,很安全。

阿水终于再次被安抚了。

晚上,宽敞的快速路开始变得拥挤。我和阿水站在人行立交桥静静看着脚下的车流,我们都没有说话。这就是我们存在的意义,这里的人可以安心充实的活着,有汽车也有房贷,有忙碌有喜乐。直到昏黄的路灯亮起,把我俩的影子拉得那么长,和地上的车流交叠在一起,仿佛跨越时间和空间的命运的相通。

那一刻阿水突然看向我,他笑了。

24个小时过的飞快,我们回到培训院。阿水精神肉眼可见地好了很多。临别我把路上买来的零食饮料都留给他,他突然问我,“你会害梁老大吗?”我想了想摇摇头。阿水终于放心起来。然后我们挥手告别。

他还是那样单纯,简单,他的眼睛里有星星一样的纯净澄澈的光辉。所以他选择相信我,所以第一个回来了。

“我能帮你做什么。”最后他在我身后大声喊。

“好好活着。做你想要成为的那个人。”我迎着薄薄的飞雪,头也不回地走了。

不,是回来了。

我回来了,梁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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