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昭阳已经跟文副校长汇报说,“校园信息综合平台”业务告一段落,这段时间很辛苦,想带主管肖晓辉外出休息一下。文副校长同意了。其实,时昭阳带着肖晓辉是有用意的。因为黄心平也要去海岛,有了肖晓辉,就可以避免人们的流言蜚语。
黄心平这边,只好请年休假了。参加工作二十多年了,他从来没有请假过,正常的年休假也不曾休。因为,潜意识里感觉,如果可以休息十多天不上班,那么你的工作岗位就是可有可无的了。可是,这次却考虑不了那么多了。毕竟,女儿才是最重要的。
第二天,时昭阳、黄心平、肖晓辉、黄辰姗四个人去海岛。黄心平安排了一个自由职业朋友送站到机场。所谓自由职业,就不受上下班时间限制。到机场后,时昭阳让大家把毛衣、羊毛衫之类的衣服都脱下交给朋友带回去。因为,海岛此时是夏天。这些衣物只能是累赘。
一下飞机,时昭阳就很兴奋。机场外面的热带树木,以及呼吸到海风的腥味,让她兴奋。刚才还在内地,天寒地冻的,身上穿着羽绒服,两个小时之后,跨越了冬季和春季,直接到了夏季,穿短袖衣都觉得太多。其实,时昭阳喜欢秋冬季节。不过,黄辰姗倒是更喜欢夏季,甩开厚重的冬装,手脚感觉舒展多了。
黄心平早就联系了在海岛的表哥接站,并安排住宿。在海头市的一家宾馆入住后,黄心平把从家乡带来的土特产给了表哥。时昭阳一路上早就禁不住这热带风的诱惑,从脱下笨重的羽绒服开始就大呼小叫了,嚷嚷着要连夜去市里吃宵夜吃蟹粥。黄心平的表哥见到家乡来客,不亦乐乎,就把他们带到在路边摊担上吃。时昭阳拉着黄辰姗的手,疯狂地在路上跑。她们还去逛夜市,买了煮熟的甘蔗吃,边吐甘蔗渣边感慨,只有这里才能边吃甘蔗边随手扔在地上,自由自在,因而心情不错。
黄辰姗突然感慨:“阿妈,这里的女人很温柔哦,温柔得让人受不了。说话轻声细语的,轻得都听不到。哪像我们这么大嗓门。”
“这是地位决定的。这里的女人没有地位。”
吃过甘蔗后,时昭阳却又连呼罪过罪过。黄辰姗被阿妈唬得一愣一愣的,忙问为什么?时昭阳说:“其实,我们这么吐甘蔗渣是没素质的体现。我想起了我们的外教老师,她在吃甘蔗的时候,是把渣子吐在随身携带的塑料袋里,然后在扔进垃圾桶的。我也有做得不好的地方,女儿不要向我学。”
黄辰姗明白似的点点头。其实,时昭阳是故意示弱的。她不想让黄辰姗觉得她很完美或很神圣,那样,黄辰姗会对自己敬而远之的。这次出来游玩,她需要黄辰姗把自己当妈妈,当朋友,而不是当老师和教授。她需要营造一种轻松的氛围,让黄辰姗在玩笑当中,引导她吐露心扉。
时昭阳就是喜欢吃海鲜,在广东的时候,吃得多,习惯了。
黄心平显然跟这个表哥关系比较好。他记得,表哥在读中学的时候,经常来自己家里。表哥叫黄心平的爸爸为舅舅,表哥的妈妈黄心平喊姑妈。尽管如此,他们之间已经十来年没联系了,情况也陌生了。
表哥还没有看见过黄心平的妻子、女儿,他听黄心平电话里说,带女儿和老师过来,以为时昭阳是黄心平的妻子,肖晓辉是老师。他拿了二百元给黄辰姗做见面礼。黄心平说:“不必了,都有孩子的,我也不给你的孩子礼金了,免了繁缛的礼节。”
表哥说:“我的女儿前年死了。你没听说?”
黄心平一听,立即愣了。忙问:“没有听说,怎么了?”
原来,表哥的女儿一直学习成绩很好,高中之后,有恋爱迹象,而且成绩一落千丈。表哥发觉了,把女儿狠狠教训了一顿,继而转学。没想到,女儿却陷入感情,难以自拔。表哥把女儿关在家里,女儿翻爬围墙跌下来,抢救无效死了。
表哥女儿的故事,让他们心情十分沉重。尤其是黄心平,他想起这个表哥在家族里是很出息的一个,现在职业技术学校担任中层领导。没想到,竟然在家庭方面如此悲惨。人的成功,到底以什么为标准来衡量?黄心平还想到自己的女儿黄辰姗,现在这样的状态,实际上自己的教育上也是很失败的。自己再风光,孩子教育不成功,最终是失败。
在肖晓辉与黄辰姗分别在各自的房间分别洗澡时,时昭阳、黄心平来到街道上散步,她看到黄心平紧锁的眉头,就说一些学生时代的趣事。
“你还记得吗?那时候,我们的个头都属于矮小型的,坐在第一排。毛志敏坐在我们的后排,考试数学老是要我的答案。”时昭阳在启发式的提起话题。
“过去很多事,我都记不清楚了。”黄心平说。
“那时候,你等我上学还记得吗?我们约定,谁先走了,就在家门口的树洞里放一颗石子。没有石子,就在树下等候。”时昭阳在提示。
黄心平说:“好像是的。我只记得毛志敏喜欢喊我上学,因为,我那时喜欢吃零食,花生,蚕豆,桔子,老姜。你喜欢吃老姜。”
时昭阳说:“那时候,我不会说普通话,别的同学都听不懂。只有你愿意跟我说话。”
黄心平说:“我觉得你的广东话很有意思。可是,毛志敏跟我回忆说,我每次给他吃一个馒头的事,我却没有印象了。你记得吗?”
时昭阳说:“我不记得了。”
海头这里,虽然白天很热,可是,晚上凉风习习,很是舒服。黄心平说:“我想知道,你为什么要带小姗来海岛呀?”
时昭阳说:“因为,这里是一个陌生的地方,没有谁认识我们。”
黄心平还是一头雾水。
时昭阳说:“这里没有黄辰姗的那些所谓的朋友,让小姗从此开始疏远她们。我会想办法给小姗洗脑。这叫软隔离。”
黄心平说:“我们总归要回去的,那时候她们不是可以在一起了吗?”
时昭阳仰头看着满天的星光,对黄心平说:“相信我,好吗?”
接着,时昭阳转移了话题。“知道为什么来海岛,而不是别的地方吗?因为,因为这里有天涯海角!”时昭阳意味深长地说。
黄心平知道“天涯海角”是有典故的。相传很久以前,这里的一带海域恶浪翻天,人民生活困苦。王母娘娘手下的两位仙女知道后偷偷下凡,立身于南海中,为当地渔家指航打渔。王母娘娘恼怒,派雷公雷母抓她们回去,二人不肯,化为双峰石,被劈为两截,一截掉在黎安附近的海中,一截飞到天涯之旁,成为今天的“南天一柱”。
黄心平讲解了这句话的含义,时昭阳却说了另外一个故事,“天涯”和“海角”这两块大石头,传说是一对热恋的男女的化身。这两个男女分别来自两个有世仇的家族,他们的爱情遭到各自族人的反对,于是被迫逃到此地双双跳进大海,化成两块巨石,永远相对。后人为纪念他们的坚贞爱情,刻下“天涯”“海角”的字样,后来男女恋爱常以“天涯海角永远相随”来表明自己的心迹。
黄心平听了时昭阳讲的故事,刻意转脸看看她,想读到她的心迹。夜色为她拉起了一道半透的面纱,看不到细微的表情。黄心平说:“我们还是早点回去吧,免得她们两个误会。”
“误会什么?误会我们两个人在谈恋爱?哈哈。”
“肖晓辉是没什么。可是,黄辰姗会怎么看待我们的关系?她快十四岁了,懂事了。”
“你认为呢?女儿会接受我吗?”
“我不知道。我总觉得还是要小心一点比较好,女孩子心思重。”
“我感觉她会喜欢我的。”
黄心平没有再去辩解,他隐隐觉得,该回去了。
他们回到宾馆的时候,肖晓辉和黄辰姗都已经发出呼呼的鼾声了,也就没有必要解释和担心什么了。
黄心平的生物钟已经形成,没到早上五点半就自然醒了。尽管昨夜跟时昭阳在海岛散步到很晚,可是,早上一样的按时醒来。如果是在家里,这种热天,黄心平一定要到街上跑几圈的,可是,由于没有带跑鞋,也就作罢了。他不能睡懒觉,还是起床出去了。这里的天亮的早,这里的树跟家乡的不一样。
上午九点钟,黄心平的表哥来接他们吃早茶。餐后,乘表哥的车去植物公园,同时退了房。按计划,上午看看海头,下午坐大巴赶往亚珊。植物公园邻近海边,满园的椰子树,还有许多热带植物,很美。经过一个球场,看见几个人在那里打排球。时昭阳突然一个转身就跑到球场上接了一个球,然后就没有下来。那些人对于突如其来的美女,就像老朋友一样接受。黄心平便把照相机镜头对准打排球的时昭阳,咔嚓咔嚓起来。
黄辰姗看到有人在骑双人单车,表示要玩。时昭阳就租了双人单车在公园里游玩,时昭阳与黄辰姗,黄心平与肖晓辉各骑一辆双人车,在公园里环绕。时昭阳跟黄辰姗骑得很疯,迎着海风大呼小叫的。而黄心平和肖晓辉尾随着,却跟不上,渐渐地拉开了距离。
在海边的路上,黄心平远远看见了时昭阳带女儿在骑车,正想把照相机对准她们拍照,却发现她们在玩“泰坦尼克”那种经典动作,只见时昭阳张开双手,就像露丝站在泰坦尼克船头,迎风前行。就在黄心平担心的瞬间,果然,时昭阳她们的车开始失去重心,两个人原本嘻嘻哈哈的声音,立刻变成了恐怖的尖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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