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雪衣抬头望去,顿时呆了。
只见数个身影从光柱中缓缓降了下来。
那几人身姿飘摇如仙,带着无比的圣洁感,雪衣甚至隐约可见许多个身负洁白双翼的小小身影围着他们上下飞舞,耳边传来飘渺而又动听的仙乐。
简直叫人为之陶醉。
仔细看去,新出现的便是自己新拜的师父,以及师父的兄长,自己要叫师伯的那位,还有师伯母,美得像仙子一般的那位女子。
这一路上,她对自己多番照顾,极为亲切温柔,简直像是母亲一般……
三人在这般环境下闪亮登场,仿佛如同天人降世,叫人忍不住心生崇敬之情。
刚刚经历了那般可怕的场景,眼下再遇到这般反差极大的场面,小姑娘顿时忍不住了。
“师父!师伯!师伯母!”
小姑娘带着哭腔叫了一声,雨燕投林一般,扑进了……李莫愁的怀抱中。
难得露出一副笑脸张开双臂等着的周恒通周二少:“……”
……
李莫愁抱着陆雪衣轻声安慰。
虽然这只是入梦,并非现实,但是适才旁观小丫头的梦境,才能体会到这孩子的心理创伤究竟有多大!
看着这孩子的伤心模样,李莫愁自然是怜悯心疼之余,母性大发。
她那边抚慰着小女孩,边上周念通与还僵硬着的周恒通窃窃私语。
这边笑话兄弟在自家徒弟面前不够腕儿,那边不满大哥跟嫂子这当配角的,非要跟自己抢戏,场面搞得还这么大!
——连圣光降临跟山寨小天使都弄出来了!
周二少自然是同样被周念通远程入梦的方式拉来的。
——真以为他把刚刚收下的、新鲜热辣的开山大弟子,就这么丢给哥嫂就不管不顾了?
到时候这徒弟算谁的?
再者说,也只有他最为清楚陆雪衣小姑娘心中创伤的一切来由,这要开始心理治疗,他不在场怎么行?
周念通望向四周凝立不动的数个人影,一一看罢,不禁叹息。
这些人俱是陆雪衣最为亲近之人,一个个却死得如此之惨,无怪乎小姑娘那般伤心。
更叫人揪心的是,眼下小姑娘的心理创伤,竟是比他想象的还要可怕!
这已经成为了严重的心结,再发展下去,便是心魔!
周恒通与他站在一处,望着那几个人影也在挠头:“这人死不能复生,要怎么才好?”
……
周念通想了一会儿:“适才听雪衣喃喃自语,想要给他们报仇,却又不知找谁?”
他看向周二少:“我记得那个叫刘高的混蛋已经给你弄死了吧?死得老惨了……”
周二少耸了耸肩膀。
刘高那厮实在可恨,雪衣几个亲人的逝去,要么直接是他亲手所害,即使不是,也都跟他脱不开关系。
按捺不住的周二少自然不能让这厮继续逍遥,那么轻易就弄死,算是便宜他了!
按理说,应当由雪衣亲手报仇,可叫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动手去杀人,也未免太……
周念通点头。
懂了!
有道是有事弟子服其劳,自家兄弟这里是反过来了,徒弟的仇,做师父的代劳好像也不是不行!
只是……
这却造成了如今这番尴尬情况,雪衣连番承受亲人们逝去的苦痛,精神打击巨大,可怜她手无缚鸡之力的一个小小孩子,便是想要亲手给他们报仇也做不到!
更别说现如今那明面上的罪魁祸首已死,叫这孩子一时陷入了茫然无措,只觉得自己毫无用处,救不了亲人,也不能给他们报仇!
这般负面情绪越积越深,叫她痛苦不堪,不自觉钻起了牛角尖,将一切都怪在自己身上,无意识间用这种方式来惩罚折磨自己!
原本没想到这些的周二少听自己大哥分析,目瞪口呆之下脸色极为难看。
“不光如此。”周念通继续虾仁猪心:“你说那后面几人的死因,最早便是你留下的一块银子,财帛动人心才会引起,如此算来你也是间接的凶手之一!”
“按理说雪衣该恨你,可是你收她为徒,又帮她杀掉了害自己家破人亡的凶手……”
“虽然这导致了她无法亲手为亲人报仇,但无论如何这恩情也是极大的,现在这孩子只怕对你这师父的感官,也是矛盾得很……”
“现如今她明明心中痛苦万分,却为了不让你担心,人前还要强做欢颜,努力像是无事一般,扮演一个好徒儿的角色,还特意显得格外跳脱些,可当真是不容易……”
“……”一向性子冷淡到疑似面瘫的周二少,此刻脸上的表情,当真是精彩万分……
周念通一脸沉痛地分析雪衣现如今的心理疾病严重程度,很是为自己这位小师侄儿担心。
但是老实说,看着自家二弟忧心忡忡的模样,他心里也有一点点暗爽。
我没说错吧,虽然论武功兄弟你确实高我那么一点点,但是加上智慧和人生经验,那便是我高你一点点了……
现如今这情况,还得靠我啊!
……
周念通轻轻一叹:“好在我们现如今发现得还不算晚,有道是解铃还须系铃人啊……”
他手一挥,顿时从另外一边,走出来了四个人影。
排头第一个由昏暗中现出形来,却是一个白发长者,满脸慈祥。
接着是一对满是书卷气的中年夫妇,以及一个很是精神的少年。
这四位与边上凝固的四个人影一模一样,便是陆雪衣的血脉至亲,皆因安阳城中变故,逐一离世。
此刻他们脸上却并无另外一边那凝固人影的痛苦与之色,衣衫整洁,脸带笑容,表现十分平和。
“祖父!爹,娘!哥哥!”雪衣从李莫愁怀中抬起头来,看到这一幕,惊喜之下忍不住泪透眼眶,哽咽叫道。
四人闻言朝她望去,一同绽放笑脸,如同她记忆中的那样:“雪衣!”“小妹!”
“你们……你们活过来了?”
陆雪衣满是期盼,却又不敢相信。
李莫愁在后面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鼓励地轻推了一下。
小姑娘脚下蹒跚,有些胆怯地靠了过去,早被那妇人一把搂在怀中。
她感受着熟悉的温暖怀抱,这才确认了似的,抱住母亲放声大哭。
如果说适才的哭喊,尖利中带着恐惧与悲痛。
此刻的痛哭,或许便是心中淤积的伤痛一齐释放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