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边小黄蓉见郭靖逐渐落入下风,看得着急,暗暗想主意,忽然见梅超风眼窝深陷无光,进攻防守时均是侧耳细听动静,脑子一转便有了办法。
她见黄药师关注场中局势,没有注意她,便飞快跑到了厅中的柱子边,叫到:“靖哥哥,瞧我!”
郭靖连发两掌将梅超风逼开,抬头见黄蓉绕柱而跑,喊着“在这里打”,顿时心有所悟,但却有些犹豫。
黄蓉见状又举手学着郭靖发掌的姿势慢慢拍出,却是无声无息,口中叫道:“这么打!”
郭靖听闻后默思,眼前一亮,但随即又摇头不肯。
小黄蓉急得跺脚,那边黄药师却把这一切看在眼中,眉头一皱,忽地叫道:“先停手!”
主裁判发话,场上二人闻言顿时各自跳开,郭靖固然是气喘如牛,梅超风也是一副疲倦模样,脸色极为难看。
……
黄药师先是狠狠瞪了小黄蓉一眼,对郭靖问道:“傻小子,刚才蓉儿提醒你的意思,你弄懂了吗?”
郭靖喘息方定,恭敬道:“弟子懂了,蓉儿是让我围着柱子躲闪,梅前辈看不见柱子,势必会被挡住,难以发挥。后来蓉儿又叫我放缓动作,打无声的掌法,梅前辈听不到掌风的声音,就不能躲开了。”
此话一出,梅超风大惊,顿时一身冷汗。
“既是如此,你为何不照着做?如果你那么做的话,说不定超风已经败了,还有可能死在你手上!”黄药师一副审视的神态问道。
郭靖却道:“弟子的大师傅,飞天蝙蝠柯镇恶眼睛同样不好,我知道这般难受,若是别人用这种方法欺他,我必然恨之入骨!将心比心,我又怎么能用这种方式欺梅前辈?”
他还有句话没说出来,若是自己危在旦夕,命悬一线,那自然是不得不为,可之前虽是弱势,但毕竟没到那程度,还能勉强招架得住;再者大哥也紧紧盯着,放言必要保自己一命,这种情况下,他自然会犹豫难决,最后还是决定不使那种有些卑劣的招数。
黄药师洞明世事,自然是把这些看得清楚,闻言长叹道:“如此,超风,你的仇怕是没法报了……”
梅超风也是心知肚明,自己若是一再苦苦相逼,郭靖自然不得不利用自己失明的弱点,如此一来自己便无胜算,除非师父帮自己……
不成,那般岂不是有损恩师名声?
……
梅超风呆立半晌,苦涩道:“恩师,弟子无能,给您丢脸了……”
周念通眼看局面有变化,心中大喜,连忙上前道:“哪里,梅师姐武功精湛,小弟都佩服得紧!主要还是梅师姐吃了眼睛的亏,不然我兄弟怕是早就给打趴下了……”
他这哪壶不开揭哪壶,直接把黄药师气得吼了一声“你闭嘴”。
黄药师阴沉着脸,看看周念通,又看看郭靖,心中暗想,这南帝与北丐都算是找到了合心意的徒弟,唯独他这东邪,当年桃花岛门下人丁兴旺,六大弟子个个出色,却偏偏阴错阳差,给弄得死的死,残的残,现如今最拿得出手的梅超风,比武还胜不了小了二三十岁的北丐预备弟子,当真让他颜面无光!
越想越气,黄药师顿觉这场比武当真索然无味,冷哼一声,拂袖便离开了。
黄蓉朝着郭靖与周念通吐了吐舌头,便追了过去,喊着“爹爹等等我”!
……
陆乘风见恩师气呼呼带着女儿离开,前往后庄的客房,连忙吩咐下人准备些精美菜蔬放入食盒,给送了过去。
这边周念通与郭靖等人,他也不好怠慢,继续大摆酒席那是不敢的,也只能在前庄找了些客房请几人住下,再分配好食盒一一送入房间。
大家略用了些食物,便满怀心思睡下了,郭靖与周念通今日连番大战,颇有些疲累,很快睡熟;那赵氏兄弟是感觉眼界大开,这跟随周念通南下一路,先是见到了北丐洪七公,又见到东邪黄药师,还有许多武林中大名鼎鼎的人物,数场精彩绝伦的比武,直呼不虚此行。
睡到半夜,远远听着有些呜呜的海螺之声,众人倒也不以为意,只是蒙头大睡。
第二日,天光大亮,几人早早起身,已有庄丁送上精致早餐。
用过早饭,几人被邀请至书房,陆乘风已经等候在门口,连同小黄蓉与梅超风也在,还有一个傻丫头蹦蹦跳跳,自顾自唱着儿歌。
郭靖见到黄蓉很是高兴,唤了声“蓉儿”便疾奔向前,低声问道:“你爹爹还在生气吗?”
黄蓉笑道:“本来气还没消,不过陆师兄请他来鉴赏书画,他便来兴致了!”
……
原来陆乘风一宿没睡好,心里考虑该如何说合,才能让恩师稍减怒气。
他忽然想起那一箱曲灵风收集来的珠宝书画,因为昨日变故,没人检视,尚且放在那里。
又一想自己也曾收集不少珍贵书画,同样是当年抱着讨好恩师的心思弄来的,于是便命人将那箱书画一同搬到书房,请黄药师来欣赏检视。
黄药师满腹气闷,一晚上过去消减了一些,这会儿听徒弟请自己前去赏玩书画精品,倒是起了点兴趣。
他自负满腹经纶,文韬武略无一不精,才情不逊色于当世任何大家,对历代书画名家的作品也极为喜爱,当即欣然而往。
几人进入书房,果然见黄药师正在品茶,斜眼看了一眼郭靖与周念通,也不理睬他们。
陆乘风急忙令庄丁将那箱珠宝书画打开检视,同时也令书童取出自家收藏的书画,请黄药师与黄蓉一一赏玩。
周念通在这方面不擅长,郭靖则更是跟睁眼瞎的梅超风差不了多少,两人只能跟在后面,听着三人的品评面面相觑,倒是赵氏兄弟自幼读书,偶尔还能发表些意见,评论一番。
黄药师逐一点评书画,忽然一叹:“这些物事用以怡情遣性固然甚好,玩物丧志却不可。徽宗道君皇帝的花鸟人物画得何等精妙,他却把锦绣江山画好了卷起来送给金人。”
陆乘风连声称是,周念通与郭靖黄蓉也凑趣,赵氏兄弟却是听了一愣,互望一眼不发一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