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经过两个多时辰的步行,总算回到了柳庄,老远就看到一位得道高僧站在村口,笑呵呵相迎,却原来是一灯师父已经从大理皇宫出来,专程迎接。
老爹周伯通吓了一跳,便想下马,却被朱子柳几人劝住,只能红着脸招呼一声。
一灯师父笑着双手合十道了声喜,便跟在接亲队伍后面,一同向新房走去。
这宋朝婚礼,接亲回来,新娘下轿前还需要撒谷豆,便是拿个容器,盛上五谷、豆、钱、彩果,望门而撒。
周念通手里的铜钱早撒干净了,这撒谷豆的事情他也没抢,便由朱子柳代劳了。
朱大丞相也是厉害,撒个谷豆都用上了“漫天花雨”的手法,但见洋洋洒洒一片谷豆,从簸箕里直上蓝天,再如同雪花一般洒落,引得众幼童争抢捡拾,竟比之前单纯撒铜钱时抢得还厉害。
小院老早铺上了青布,铺成一条路直通宅内大堂,这也是习俗,新娘下轿时脚不能沾地,周念通就是有些遗憾为什么不能换成红布,那样老娘是不是就有走红毯的感觉了?
……
经过一系列喜庆而又庄重的仪式,婚礼终于到了高潮,那便是拜天地。朱子柳师兄这文化人又来充当司仪,当真辛苦,事后得封个大红包!
拜天地之中的第二拜是拜高堂,原本老爹周伯通与老娘瑛姑的双亲都早已经去世,没人可以充当高堂的角色。
但是两人一商量,直接把一灯大师按在了座位上,任他怎么推辞就是不让起来。
知道真相的几位师兄都没有表示异议,周念通这个本应“蒙在鼓里”的小辈当然只能故作惊讶,实则心中跟明镜似的。
毕竟老爹老娘当年的事曾经深深伤害了一灯大师,到如今虽然彼此都已经释然,但两人能最终走在一起,这都需要感谢一灯大师胸襟广阔,主动劝说,愿意成人之美。
对于他们来说,一灯大师虽然不至于说是恩同再造,也差不了多少了,充当一下高堂的身份拜一拜,完全受得起!
至于外面的看客不明所以,见一个老和尚来当高堂接受跪拜,虽然略有些议论纷纷,可一听说新郎新娘俱是父母双亡,只道这老和尚是夫妻双方哪一位仅存的长辈,倒也没人聒噪。
——得说明一下的是,老顽童和瑛姑经过打扮后显得年轻了不少,而一灯大师则是须发皆白,寿眉长长,这不认识的看着就是两辈人,没毛病!
……
看着老爹老娘双双俯身,诚心诚意地对着一灯师父叩拜,一灯师父则是无奈微笑,伸手虚搀,周念通心中感慨不已。
不容易啊,这三人的情感纠缠,眼下终于是得到了皆大欢喜,彼此释然的结果!
他不用进入精神空间去看,就知道此刻王重阳师伯,必然也是在自己精神空间里看着实况转播,眼睛泛红感慨万分。
刚才老爹他们在后堂劝说一灯师父坐那个高堂的位置时,老爹周伯通忽地大哭起来,说他师哥王重阳死得早,要是还活着的话,让他也坐上那高堂的位置受夫妻一拜该有多好……
这老爹说哭就哭,也不看看场合,幸好是在后堂没外人,要不然这婚礼可就搅了。
当时众人好不容易劝住老爹,又给他重新化妆遮掩了一下泪痕,周念通则是趁机“看”了一眼精神空间里的王重阳,就见他当时正怔怔盯着实况转播中,老爹痛哭的画面,长叹一声落寞不已,眼角疑似有着点点水光……
……
天很快黑下来,可以摆上宴席了!
院子里早摆上了流水席,四周点着灯,虽是冬日,却是热火朝天,气氛热烈得很!
除了再次被接回皇宫的一灯大师,参加婚宴的除了全真七子、渔樵耕读、以及其他亲友等人外,还有柳庄的众位乡亲,比如那柳茗便是随了个红包,带着他新娶的娘子一同前来吃酒。
婚宴之上自然是热闹非凡,一向对酒水兴趣不大的老顽童这回算是豁出去了,对众人的敬酒来者不拒,酒到杯干!
顿时在场众人连连叫好,气氛极为热烈。
老爹周伯通当然不是瞎逞能,嘴上大口灌酒,实则早已运气将酒从脚下逼了出来,这乃是全真的玄门正宗内功特有妙用,当年丘处机恃此技能惊呆了江南七怪,老顽童作为他的师叔,要做到这点自然更是轻松。
就是随着他一桌桌敬酒,所过之处俱是大摊的酒水流淌于地,搞得堂中满是酒香,不少人都说,这送酒倒酒的人也太不小心,打翻那么多美酒当真可惜……
……
晚宴上,好不容易忙完“司仪”的工作歇口气的朱子柳,终于可以凑到周念通几位师兄弟那一桌,开怀畅饮了。
他端着酒杯,笑着看着老顽童一脑门子汗,在酒席之间疲于奔命,一桌桌敬酒笑得僵硬,忽然转了转眼珠,用肩膀轻轻撞了一下身边,正忙着用视线转播画面给王重阳看,外加解说的周念通。
“周师弟,看到你父母历经千辛万苦,总算是走到一起,算是圆满了,你这个当儿子的有没有什么感想啊?”
周念通迷惑转头,尚处于实况转播状态下的他此刻显得有些木木呆呆:“啊?什么感想?”
“嘿嘿,就是看到你父母现在算是修成正果了,你有什么想法?比如,羡慕啊,憧憬啊什么的?”朱大才子挤挤眼睛,显得很不正经,眼神有意无意地扫了另外一边的何沅君与李莫愁两个少女一眼,让两个小姑娘一阵不自在。
顿时这桌酒席上的众人,全真七子加渔樵耕读一个个不由自主竖起了耳朵。
“什么想法……”周念通总算是收回了一部分心神,摸着脑袋想了想,眼睛忽然一亮:
“嘿,要说的话,那就是荣幸,荣幸之至啊!”
“荣……荣幸?”怎么也没想到会得到这个答案,在坐的几位顿时人人张大嘴巴,陷入了呆滞中。
“没错啊,就是荣幸!”周念通兴高采烈道:“你们想啊,我大概是这个世界上极少数能亲身参加父母婚礼,还能坐在酒席上喝酒的人吧?”
毕竟这是南宋末期,封建礼教已经浸染了华夏民族的整个社会来着!
“……”众人一片无语,纷纷捂住了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