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公,你曾说,咱们是为天下人而战。”
“主公要与天下人分田,要让天下人安居乐业。”
“卫晖不明白,若是降了这暴元,咱们如何还能与天下人分田,如何才能让天下人安居乐业呢?”
说完这几句话的卫晖跪了下来。
他双膝着地,额头抢地。
李平沉默了一会儿,他缓缓起身,走向卫晖。
地上的卫晖被李平扶起。
李平道:
“卫晖,我也想刚正不阿。可这天下之事,不可能总是如我们所愿。”
“若不接受元廷的招安,我等安丰路将遭受元军和刘福通的同时进攻。”
“我定远军根基未稳,尚不善战。”
“若是元军和刘福通同时围攻安丰路,我等如何活过这个春天?”
“我定远军的十万将士,我安丰路内的十万百姓,又如何活过这个春天?”
“更何况,我李平覆元之心矢志不渝!”
“接受招安只是权宜之计。”
“元廷会给我们五万石粮食,汝宁府的李思齐会给我们两万石粮食!”
“有了这七万石粮食,我们就能熬到秋收之时;我们的定远军,也将拥有了战力!”
“到那时,这天下豪强、那强弩之末的暴元,又如何能阻止我们继续反元?”
“卫晖,你明白了吗?”
卫晖的神色一变再变,他思考了很久。
良久之后,他朝着李平再次跪下,磕头道:
“请主公责罚我大不敬之罪!”
“我卫晖的爹娘和小妹,都死于那高人一等的蒙古人之手,此生若不反元,我卫晖不敢下黄泉!”
“只要主公反元,只要主公还心怀天下人,我卫晖就算是死,也要追随主公!”
“砰砰砰”的声音在大堂之中回荡。
卫晖不断地磕头,他想起自己的爹娘和小妹,他的眼角溢出了泪水。
李平轻“嗯”了一声,他再次将卫晖扶起。
孔宏和王甯低下了脑袋。
费聚已经思考了良久,他朝着李平躬身拜道:
“末将费聚,赞同主公假意降元。”
王甯和孔宏相视一眼,两人一齐单膝跪下:
“末将孔宏(王甯),赞同主公假意降元。”
李平看着王甯、孔宏和费聚三人,他露出了微笑。
“好,有你们的支持,我便放心了。”
“我已经见过了朱元璋,朱元璋也赞同我假意降元。”
“刘福通的两万援兵正在朝着安丰路行军,他要用五万兵马,攻破我的濠州城和定远城,将我等置于死地!”
“我等岂能允许?”
“我已命令朱元璋在三日之内攻破罗文素的三万大军,夺取罗文素的粮草。”
“孔宏,你从中军之内挑选两千兵马支援朱元璋,先行进攻怀远和蒙城。”
“王甯,你从东军之内挑选两千兵马,用来镇守安丰和寿春。”
“费聚,你挑选出三千兵马,前去支援与汝宁府交界的霍丘城,将三千兵马交予陆仲亨统领。”
“至于卫晖,你擅长统领骑兵和探子营。你要迅速扩大你的骑兵营,用你的骑兵营,给我监视好四面八方!尤其是刘福通、汝宁府、滁州城、泗州和五河县的兵马!”
“李善长,你全权主持后勤大局,你的弟弟李存义,需要给我全力支持诸位将军的行动。”
“道路修挖、良田开垦,和种植早稻之事,也是重中之重!”
“今年的早稻,无论如何也得给我种下!”
“这些事情,都得由你李善长给我主持完成!”
“你们五人,皆不可大意松懈。明白了吗?”
李平目光灼灼地看着面前的五人。
五人一齐回应:“我等明白。”
李平稍稍放心。他送五人离开安丰城。
五人率领亲兵,策马扬鞭,朝着各自的驻地疾驰而去。
郭宁莲跟随在李平的左右。
李平并未立刻前往朱元璋的大营,他静候于府衙之中。
翌日,午后。
一支轻骑兵从西南面而来,迅速出现在了安丰城的南门之外。
李平、郭英、唐胜宗、吴大和彭大帅等人,一齐登上了城墙。
众人凝望城墙之外的这支轻骑兵。
这支轻骑兵只有二百人,他们都穿着元军的服饰和盔甲,腰间别着腰刀。
为首的一名蒙古人驱使战马,向前靠近了十步。
他朝着城墙之上的李平漠然道:
“我是宰相脱脱麾下千户巴特尔,从汝宁而来!”
“我带着宰相的招安令!”
“李平,带着你的人马,现在出城接旨!”
巴特尔对视李平。他早已获得了李平的画像,因此他一眼便能认出这个安丰路内的大反贼。
李平呵呵一笑。
他带着吴大、彭大帅、郭宁莲以及五百定远军的重骑兵,不紧不慢地走出了南门。
南门之外的气氛有些紧张。
巴特尔稍感警惕。李思齐说李平已降,他巴特尔可以前来招安。但若李平是假降,他巴特尔,就有被砍杀的风险。
……
“安丰路李平,请巴特尔千户宣旨。”
李平驻马于巴特尔的三十步之外。
定远军的五百名重骑兵,虎视眈眈地看着前方的元军骑兵。
巴特尔的面色一寒,他责问李平:
“李平,既是接受招安,为何不下马跪下?”
李平摇了摇头,他回答道:
“巴特尔将军,若是脱脱大人不能满足我的条件,那我便不能接受招安。”
“大人宣读旨意吧,若是旨意让我李平满意了,我可以跪下。”
这话让巴特尔露出了狰狞的神色,他强忍内心杀人的冲动,缓缓深吸了一口气。
片刻过后,巴特尔道:
“好,李平,待我宣读完旨意之后,你若不跪,我便回禀宰相,你并不愿接受招安!”
巴特尔从怀中拿出了一道绫锦密信,他宣读道:
“大汗口谕,臣脱脱可招安黄河以南之反贼,一切从权。汝宁府李思齐可从中斡旋。若有心向大都之强贼,可自行决断招安!”
宣读完旨意过后,巴特尔一脸阴冷地盯着李平。
李平皱起了眉头。
他反问巴特尔:
“这脱脱大人并未指名招安我李平,我所要求的五万石粮食,以及安丰路的总管之位,并未在旨意中说明。”
“巴特尔,你手中的并非圣旨,而只是脱脱大人的命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