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轩的话切中要害,李平无以反驳。
片刻过后,他只是反问于轩:
“既然知府大人想给自个儿留条退路,他为何不与刘福通合作?”
“或者西南面的徐寿辉,浙东的张士诚和方国珍,这天下豪强遍地,比我李平势大者不在少数。”
于轩答道:
“刘福通屡次攻占汝宁府的各州县,他与知府大人之间已是水火不容,知府大人的爱妾,被刘福通的兵勇们凌辱致死。”
“他彻底惹怒了大都,招安刘福通,不如招安李大帅。”
“李大帅用一月的时间,攻占了定远城和濠州城,取下整个安丰路。”
“这天下豪杰比李大帅强者,似乎没有。”
李平不予置评。
他最后答道:
“让脱脱给我下一封招安诏,封我为安丰路总管。”
“我还要朝廷拨粮五万石,用于赈济安丰路之内的流民。”
“我也会取走霍丘城当中的两万石粮食。”
“汝宁府需要开放商路,我安丰路境内的商贾,将与汝宁府互通有无。”
“待到这些都实现了,我便接受招安。”
“只是,请先生告诉李思齐将军,这围剿刘福通之事,我只可尽力而为。”
“我定远军尚不善战。”
语毕,李平转身走向定远军。
身后的于轩躬身一拜,他朝着李平的背影高声道:
“李大帅英明。”
李平没有回应。他扫视一眼众人,吩咐道:
“我等暂不离开安丰,在城内驻军,坚壁清野,防止元兵和刘福通的兵马来攻!”
“陆仲亨、赵泽,你二人率领五百骑兵,立刻赶往西部边界的霍丘城。若那城门洞开,尔等便入城,然后召集百姓,与尔等一起,将城中的粮食尽数取来,置于定远城之中。”
“若那霍丘城之上有元兵守城,他们若不愿开城,尔等便直接返回,不可攻城恋战。”
“传令兵,将我的密信递给李善长、孔宏、卫晖、王甯、费聚和朱元璋,令这些人快马加鞭,来安丰与我一见。”
吩咐完毕之后,李平立刻进入了安丰城的府衙之中,他开始书写密信。
给朱元璋的密信是:
刘福通增派援军两万,五日内到达边界;
命你今日前来见我,见我之后,立刻返回军中,三日之内你需破罗文素大军,取其粮草;
五日之内,征西军需占领怀远和蒙城。
……
给李善长、卫晖、孔宏、王甯和费聚的密信都只有一行字:
“快马加鞭,一日之内,于安丰城内见我。”
十名传令兵策马而去,他们两人为一组,分别朝着朱元璋、濠州城、费聚、卫晖和王甯策马而去。
……
李平立于安丰城西南角的城墙之上。
他遥望西南方向,数十里之外,有霍丘城。
霍丘城再往西,便是汝宁府。那便是李思齐与刘福通拉锯混战的地方。
至于西北面,则是颍上和颍州,那是刘福通的城池。
刘福通的兵马,大多聚集在颍州四面,以及黄河以南的州县之中。
李平伫立了许久。
郭宁莲守卫在身后,她询问李平:
“那穷酸书生给大帅灌了什么迷魂汤?大帅像是丢了魂儿似的!”
李平扭头看一眼这丫头,他呵呵一笑,叹息道:
“郭宁莲,你爹爹有没有教过你造反?”
“你说这造反,到底是个技术活儿呢,还是个艺术活儿?”
这话让郭宁莲摸不着头脑。
郭宁莲只是摇了摇头:
“末将不明白大帅话中的含义,不过我爹说,要想成大事,不仅要胸怀大志,还要能屈能伸,要广纳天下贤才为己用。”
“大帅如今兵多将勇,只需要能屈能伸即可。”
李平笑了笑。
他打趣道:
“围攻濠州城之时,我差点杀了郭兴和郭英,你爹在钟离将你送到我身边,你父女二人,都能屈能伸。”
郭宁莲低下脑袋,思考着李平的话语。
时间慢慢过去。
戌时。
朱元璋领亲兵入安丰城,面见李平。
李平屏退众人,他独自询问朱元璋:
“朱重八,我若假意接受元廷的招安,你可有异议?”
朱元璋皱起了眉头,他思考了许久。
许久之后,他点头道:
“此乃上策,咱不反对。”
“只是待到登顶之时,需要那些书生大儒们,替主公扭曲为直。”
闻言,李平微微一笑,他答道:
“我已知晓将军的见解。”
“你速速返回军中,记住我的话,三日破罗文素的大军,五日夺怀远和蒙城。”
“为了达到这个目的,征西军出现一定的折损,已在我的预想之中。”
朱元璋抱拳行了一礼:
“咱明白了。”
“待咱收拾了这刘福通,你不仅要娶了郭惠,还要收咱的儿子为义子,将来你当了皇帝,咱儿子也要弄个异姓王当当!”
李平微微一笑,他点了点头,算是同意。
朱元璋满意地离开。
他如今觉得,降了李平,倒也万事皆顺了,似乎李平就是他的宿命。
……
第二日,清晨。
费聚、孔宏、卫晖、王甯和李善长齐聚一堂。
传信兵递来了讯息:
霍丘城的东门大开,陆仲亨和赵泽领军冲入城中,整座城池,近乎是一座空城!
更让陆仲亨和赵泽目瞪口呆的是,他们在霍丘的大仓之中,竟然获得了两万石粮食!
赵泽和陆仲亨一齐上表李平,请求李平派三千大军和一千骑兵前去运粮。因为霍丘的四周,无流民可征用。
李平命定远城的徐达率五千大军前往霍丘接粮。
陆仲亨将镇守霍丘。
安丰城大堂之中的李平屏退了闲杂之人,他朝着李善长、卫晖、孔宏、王甯和费聚道:
“你五人是我的心腹。”
“我问你们,若我接受元廷的招安,你们可有异议?”
此话一出,大堂之中立刻落针可闻。
王甯等武将的呼吸凝固。
李善长皱眉思索。
片刻过后,他的眉头渐渐舒展了开来。
他躬身一拜,道:
“我李善长既已追随主公,便会忠心耿耿。大帅若要接受招安,我自然也赞同。”
孔宏看向卫晖。
卫晖有些不解,这视汉人如猪狗的残元,如何值得他们归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