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楼我直奔一楼最右拐角的那一桌,这是我们两人的老据点了,不为啥,就是因为离中间曲台越远越便宜。
“潭兄!”胡信扬手一摆,远远的冲我笑着。
我加快脚步,一屁股坐在他对面:“胡哥久等了,我提一杯!”
端起他递给我的酒杯一饮而尽。
从商朝开始人们就用蘖作为酒曲制酒,因为工艺比较粗糙,所以叫做浊酒,度数也只有八到十度左右。
“他奶奶的!爽!”虽然度数低但也有微弱的灼喉感,随着顺着食道的暖感,我放下酒杯直呼一声。
“潭兄今日兴致很高呀!”说罢他也学着我一饮而尽,同样呼出一声爽字。
我拿起酒壶对着杯子又是一杯,边说道:“可能吧……”咕嘟一声又是一杯,嘴里含糊道:“我要成亲了。”
“那好啊!这是好事啊!”他提起筷子夹了口菜,一把送到口中咕哝道:“是哪家姑娘?是不是那豆铺家女眷?”
“正是,而且我准备明日就成婚。”
“明日?!没看出来啊,潭兄动作竟那么隐秘。”他明显有些惊讶,也难怪,毕竟之前一点消息都没有。
“哈哈,那是自然。”我倒上一杯,端起朝他敬去:“你也知道,我自小父母双亡,在此地也没有亲属,明天就靠你撑撑场面了,来!喝!”
“哎!那是自然,不是都说好了吗,咱们是兄弟,我妈就是你妈!明天我把我所有亲属都叫过来。”
说完两人酒杯一碰,啪!
在这没有碰杯习惯的时代,这清脆的声响倒是引得两三个人好奇,扭头看过来。
就这么你一杯我一杯,酒过三巡之后两人都喝的有些迷糊,胡信更是连酒杯都有点拿不稳。
这时不知是哪位豪客,曲台中传来一道琵琶声,更有一女子顺着旋律吟唱起来,趁着这琴声遮蔽,我压了压嗓子。
“现在朝廷中董卓专政,汉帝更是被其控制着,我预测不久的将来,天下恐生大变!”我声音很小,这个年代谈论皇帝和朝廷,若是被别有用心之人听见,也是个灾祸。
“潭兄可是要小心,祸从口出!”胡信虽然有些迷糊,但也被我所说之事惊的瞪大眼睛,看了圈周围,低头道:“皇上怎么会被控制着?董刺史更是讨伐黄巾军有功,怎会做如此之事?”
他这副反应完全是在我的意料之中,毕竟古代交通信息不便利,再加上平民老百姓吃口饭都是问题,自然也不会对朝廷内部的政事知晓太多。
“这……说来话长,反正我的意思就是不久后天下就会打乱,人命更是像草芥一般,你觉得那时一个小小县丞能保住自己的命吗?”
自己可不是在这里危言耸听,到时候哪怕你是个一方诸侯也有可能命死荒野,据不完全统计,东汉时期颠覆人口都有六千五百万,而且大多数家中奴仆人数也没有完全统计,而到了三国后期人口直降为二千余万,相当于每三人中就会有一人应为天灾战乱而死亡,这是多么可怕的一个数据。
“那……就算如此,咱们又能有什么对策呢?”胡信虽然嘴上这么回答道,但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并不完全相信。
“若想乱世求自保,那必须要有自己的一方势力,若是没有……”我说到这顿了顿:“那就加入别人的势力,还是要找那些最后会胜出的势力。”
“什么势力?”胡信看了看周围的人,头又凑近了些:“潭兄难不成是说……黄巾乱党?”
“当然不是!”我有些无语,但瞬间也就理解了,现在讨伐董卓的联盟还要到后面不久才会出现,他现在不知道也是正常:“黄巾军现在大势已去,没有长远的眼光,这注定是一场失败的起义。”
“也罢,这日后再说也来得及,我只是给你提个醒,你最好做好十足的心理准备。”我说的太多太贸然也不行,是要给他一点时间消化,毕竟现在底层人民和自己不一样,局势还不明朗。
“来喝酒!”我打断刚要开口的胡信,举起了酒杯。
两人喝完这盅后,这曲子也刚好唱完,我一看时间不早了,就叫了伙计前来结账,结完账一看胡信这家伙都已经倒在桌子上了。
我笑他不胜酒力,还死爱喝,边笑边将他扛出门外。
此时外面天已经黑了,面前的街道上依旧有着许多人,有的抱着女子欢声笑语、有的扶墙颤巍着归去……
胡信家境虽算不上名门望族,但也算比较富足,屋为一院四屋,院落式结构,与着父母和妹妹同住,虽比不上名门大院,但也比自己的茅草屋要好得多。
将其送回家,与他的父亲寒喧两句后,便离开此地前往自己的住所,这些年内我已经将这杜陵县摸得滚瓜烂熟,穿过几道小巷再沿着街道向衙门东边走约五百米,便到了自己的屋内。
屋内设施简陋,除了几样生活必备物品外,就别无他物,自己喝的不算多,但也有些醉意,简单洗漱后便睡倒在床上。
……
第二天破晓,自己并没有像往常去一样去往衙门,而是我朝着赵老板家中走去,此时心中但有些莫名的紧张,如果不出意外,今天就是自己的大喜之日,若是出了意外……我摸了摸胸口里的东西,大不了鱼死网破。
来到杜家大院门口,看见门上挂着的大红灯笼,我便知道赵老板,哦不对,岳父大人已经与灵儿交代清楚。
还没等我进门,里面就传出来一道十分暴躁的喊叫。
“老东西!我家公子能看上你女儿,那可是你家上辈子修来的福分,老东西可别给脸不要脸啊!”
“兄弟们!给我砸!”
话音刚落,院内便传来东西瓷碗碎裂的声音。
“我求求你们,放过我们父女俩吧!我给您跪下了!求求你们……求求你们!”
“老东西可不要怪我们,要怪……就怪你生养的女儿太过娇美,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
“……”
一群人杂乱的笑声回荡。
“你们干什么?你们放开我父亲!”
是灵儿的声音!我站在门外心中一紧,连忙推开半掩着的门。
随着咯吱一声,顿时,里面所有的人都停下手中的动作望向我。
“潭县丞!救救我父亲!”
此时灵儿身穿喜庆的红嫁衣,挂在脸上的不是喜悦,而是一脸惊惧,看见我如同看见救命稻草一般,最显眼的还是两侧脸颊上风干的泪痕。
她瘫坐在其父亲身边,而赵老板的鼻梁和脸颊上更是被打的乌青,发髻散落的不成样子。
我攥了攥拳头,感觉到一股怒气正冲向头顶。
欺人太甚!
“哟!这不是潭县丞吗?潭县丞来此,是有何贵干呐?”
在众人中为首说话的是一名约三十岁的中年男子,此人眼角到下巴处有一条长长的伤疤,虽然此刻是笑眯眯的,但看起来却十分狰狞。
我认得此人,名字叫啥我虽记不清,但他就是杜家杜公子的贴身护卫,听说此人年轻时做过几年山贼,为人心狠手辣,深得杜公子喜爱。
“我?我自然是来迎娶赵小姐的。”我看了怒目注视着他们一群人:“你们当着我的面,殴打我的岳父,毁坏家中物品,你们眼中,难道没有王法吗?”
“王法?哈哈哈,在这杜陵县内,我家公子便是王法!”他语气极其不耐烦,“别以为你是个破县丞我就不敢对你动手,识相的,还不赶紧滚蛋!”
“呵,希望明日长安长史刘大人来时,你也能有这般神气。”
“长史?”
这刀疤脸嘴里念叨着,估计也是跟着赵公子学到了点东西,倒也知道这两个字的分量。
“这刘大人可是长安太守身边的亲信,也巧,明日刘大人会来我县巡查,信不信我到时候直接上书奏表刘大人,必将你们和你们的背后的杜公子,一同押入大牢!”
“你以为我会信你的鬼话?”
“随你的便……”我语气带些玩味,像是善意提醒一般说道,“这长史可是五品官,比县令还要大一品,我就不信你们的势力还能捅到长安幕府里边!”
刀疤脸显然被我唬住了,眉间微皱,面色也是十分犹豫,似乎也是不清楚自家公子到底有没有那么大的势力,估计也是不敢自作主张。
要说他也算是能屈能伸,只是稍作犹豫,下一秒便挤出来个难看的笑脸。
“我可是一直都尊敬着潭县丞,这是个误会……是个误会。”刀疤脸摩挲着手掌,一边说还一边向门口移去:“我这就回去拿银子,拿来赔……赔偿给赵老板,啊不是!赔偿给潭县丞!嘿嘿。”
他那十来个手下也是看得清楚局势,慢慢放下手中的棍棒,随着他们老大一步步往门口挪去。
“还算你识相,不过……”我背着手,侧目看向他们:“我让你们走了吗?”
“这……那潭县丞,还有什么尽管吩咐,我定义不容辞!”刀疤脸一脸赔笑。
“你们把人打成这样,你觉得陪几个钱就够了吗?”我看向地上的赵老板,一字一顿道。
“那……潭县丞的意思是?”刀疤脸眉头有些皱起,估计也是觉得平常都是他威胁别人,自己哪受过这样的气。
不过他的确是被自己随便瞎编的刘长史唬住了,皱着的眉头也是转势而散。
“你们。”我伸出手,挨个指向他这些小弟们:“一人扇他十个巴掌,声音要让在场所有人听见,只要有一个没响,就重头再来!”
我静静地看着他,估计这刀疤脸已经在后悔,后悔自己为什么要带这么多人出来了吧。
这少说也有十四五个,一百多个巴掌,足够把你打成猪头了,看你回去你家公子还能不能认出你来。
“呃……”
这些手下一个个面面相觑,支支吾吾也听不清嘀咕的什么,最后纷纷看向刀疤脸,后者更是一脸铁青。
“姓潭的!我告诉你,今天算是给你一个面子,你一个小小八品芝麻官,别以为你搬出个什么刘大人,就此般得寸进尺!”刀疤脸有些气急败坏,说完瞪向身后的手下们吼道:“你们在犹豫什么?难不成还真想动手打我不成?赶紧跟着我走!”
随即就想要夺门而出,一群手下也挪动了脚步。
“行啊!你若想走也无妨。”我看着他脸上那狰狞的刀疤,嘴角露出一丝玩味的笑意:“你给我留下那么大的印象,我一定会在刘长史刘大人面前,好好替你,和你家少爷美言几句的。”
“你们做过的恶行,别人不知道,我还能不清楚吗?只要你让我满意,我明日大可放过你们一马,否则……你应该知道你家公子的脾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