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说着，小乌龟往森林精灵卡特琳娜那个方向远远地瞥了一眼。
“你的目光这样频繁地注视她，她会感应到目光的投射的……”
“诶，说来也奇怪了，就你刚才那几下，按理说，足够引起她的警觉了……”
“现在她的这个模样，好像也不是装作不动声色啊……”
“是龙虎山的缘故？”
“龙虎山好像很特殊，让她对森林的亲和力大大被削弱了？”
“嗯，也有这个可能……”
旁边的小道士撇撇嘴，没搭腔，对于小乌龟说的留了个心眼，可不准备跟对方展开这方面的探讨，此时此刻的他，更关心张扶风和张终殆交手的胜负。
这是两位龙虎山高道的较量，也是两个有着翅膀的人类的较量，在天上飞着打……
尤其是后者，他特别感到激动！
即便自己已经收获了魔女教派的传承，可以学习魔法，可以修习飞行术这个魔法，不必等到成为结丹道人才能御空飞行，可是，跟两只可以扇动的翅膀比起来，跟鸟儿在天空中翱翔比起来，那是不一样的诱惑。
又是茫然地看了一阵子，啥也看不到，自然也就兴致下降了，紧张情绪慢慢平缓下来，一时间，心里又想着去窥探森林精灵卡特琳娜的动静，只是，也知道兹事体大，只能用眼角的余光轻轻地扫一扫，并不敢过分，更谈不上明目张胆。
只是扫了几眼，兴趣立马就降下去了，对方还是那股老样子，石雕一样的姿势，伸长了脖子凝视良久，身子一动不动，看样子，应该是可以扑捉到上面的战斗痕迹。
正自感百无聊赖的时候，眼角的远光忽然扫到有影迹晃动，心下吃了一惊，本能地移动视线，双眼正视着后边还很远一点的地方那个窈窕魅力的身影，额发依旧在飘荡着，静美中掩饰不住的英姿飒爽。
感觉，跟张白桦道人的形象差不多……
不知为什么突然脑海里浮现出这样一个念头，这个念头出现以后，再审视了下，好像也不是很搭调，只是呢，有共同点，都能打。
当然，现在的森林精灵实力极为强大，散发出来的气势自然是更强，给人的直觉，很有压迫感。
眼帘内，一个高挑的身影，月光下绿色的头发，举起手中的弓，右手向后拉，挨近脸颊，长弓弯曲成大半个圆，一支碧绿色的长箭在缓缓凝固，从弓的一端，聚起光亮延伸到弦的一端，箭的末端还有着尾羽。
嗡的一声，声波震荡，一道光激射而去，冲向云霄。
与此同时，张清烛脑海里似乎若有若无地听到了嗡的一声，仿佛是在他心底响起的幻觉，让他精神一震，既有些恍惚，也充斥着警惕。
一朵大大的烟花在天空中炸开。
那一道绿光先是划着曼妙的弧线向着射到高天之上，而后在黯淡之后，猛地一亮，爆发出明亮的光亮，还有五彩斑斓的色彩，各种颜色和炸开的烟花布满了天空，烟花炸开如蒲公英绽放，一朵朵小小的伞花漂浮在天空，随风飘荡，在存在了一阵后，悄无声息地黯淡下来了……
张清烛张了张嘴，想要说点什么，可又不知道要说什么，而且顾忌着被人发现，终究是没能发出声音，嘴巴长了张，随后还是闭上了嘴巴，紧紧地抿着。
在惊诧之后，他还有一个感觉，充盈着心间：森林精灵射的这一支箭，好像没什么效果，用意何在?
忽然，张清烛眯起了眼睛，好像有点变化……
天上本来还算晴朗的天空，不知不觉间阴暗了下来，远处的阴云飘来，从西面八方汇聚在头顶，原本还可以看到一层蓝色的清冷秋色的夜天，立时不再可见那清凉凉的淡蓝色，取而代之的是一层压抑的浅黑色。
霎时，铅灰色的阴云越堆越厚，很快就呈现出多层次的立体云系，在灰色的各层结构中，泛起一两道明亮的闪电贯穿上下，只在这时，才可以略微可以窥探得了全貌。
张清烛悚然而惊，那些眨眼间而至的乌云，在短短的时间内，已经堆积成了一座大山那样庞大，从下往上看，感受到本能透发出来的压迫感，大山巍峨，气势磅礴，可是在底下观看，有种蚂蚁望天的惊骇，深感自身的渺小。
“是魔法。”
旁边的小乌龟说了一句，可能是提醒小道士，在这回一句之后，它就紧闭嘴巴不再说胡了。
“魔法？”
“哦，魔女，老魔女……”
“是，黑魔法？”
最后一句，张清烛回过神来，猛然发现了问题的关键，按理说，他对于魔法也应该有着足够的敏感，不至于要小乌龟提醒了才意识到遭遇到的是什么，可是，他就是丝毫的感应，没有感应到本应该出现的魔法波动。
那么，这种情况，最大的可能就指向了那一条禁忌，当然，是魔女之外的生灵对魔法这个领域的认知，也是魔女以外的生灵的禁忌：黑魔法。
相传，黑魔法跟其他的魔法，截然不同，不止威力更加的巨大，远远超越其他的元素，而且就表现而言，更加地奇诡和不可揣度，甚至是有着邪恶与污秽的本质的代名词。
黑魔法？
对此，他没有一点的感应，也没有着对其他元素魔法的灵敏感应，就眼下而言，是没有一丁点的感应。
“只有魔女一族才可以施展黑魔法？”
“就连我这样的获得了魔女传承的，都不能感应得了黑魔法吗？”
“这就是魔女一族最根本的秘密？”
“是魔女一族的天赋能力？”
各种想法涌现，对于这一点，对于自己很可能是不及其他魔女的资质，张清烛倒也还沉得住气，没有表现出太大的失望和气恼，当然，一点都没有也不现实，心里头稍稍有点空落落的，不过，从道理上，还是可以说得通，自然也还是可以看得开一点，毕竟，他本来就是一个道士，一个人族，一个人族可以获得魔女一族的传承，已经是天大的意外收获了。
经过一番自我开解，心中的那一点失落彻底淡去，开始琢磨起眼下的局面了：
应该就是老魔女出手了……
老魔女的对手，原本是吸血鬼男爵沃伦，而看张终殆道人的那个样子，看架势，他是将自己的那一对翅膀放在了别的吸血鬼身上……
用意吗？
小道士不自觉地身体向后，蹲下后顺势坐在地上，背后倚着背上的大葫芦借力，他是感到有点疲惫了，此时此刻在身体绷得过紧后想要放松下来，干脆就一屁股坐下休息了，脑袋稍稍垂下，右手托着下巴摩挲着，左手打横托起右手。
一下子进入了状态，对眼前的这个局面，有些了悟。
可能就是用这样的法子，保持住了让张扶风这个龙虎山高道都感到不解的状态：一个道人在成为了吸血鬼之后，既可以是人身，在需要的时候才变化为血族。
关键，是那对变化出来的翅膀啊……
只要那一对血族的象征——黑色的蝙蝠翼不在自己的身上，那么，张终殆道人就可以保持住人身……
那么，自然可以施展龙虎山的道法……
嗯，可能张终殆道人还可以施展出精灵的自然神术和特有的精灵魔法呢？
这个法子，是不是只有张终殆道人才可以办得到，是一个极特殊的特例？
其他的道人不行？
就是有着跟他一样的强大修为，即便同时结丹的境界，也一样不行？
只是一个特例，只属于一个人的特例？
“这是精灵一族德鲁伊的变形术?”
“终殆师兄，你可真是给人很大的意外啊……”
“你学的，比贫道都要杂了……”
“除了张焉耆那个小子，你是走得最远的吧?”
“贫道一身本事虽然博而不精，可是，还不算离经叛道，就只有你了，还有张焉耆，或许，福善也算半个。”
“卡特琳娜，不要多事！”
“你要是再出手，贫道誓不善罢甘休。”
感叹过后，是一声暴喝，从高天之上传下来，可听在底下的一只只耳朵中却好似在身边轻轻低语，丝毫不掩饰他的怒意，甚至是刻意地表现出这一点。
“哼，张扶风，你自己都亲口说了……”
“那是，精灵一族的自然神术，我能不干涉吗？”
“你说，你一个人对付张终殆，我能放心吗？”
“我真怕你半途放了他。”
卡特琳娜并不想让，语气一样是充满了暴怒，可是手上举起的长弓，还是轻轻放下了，手臂自然下垂，长弓平放在身侧。
只是那布满天空的厚厚的铅灰色云层，并未散去，只是，原本那源源不断从四面八方而来，将天上的冷月完全遮蔽的乌云，不再从远处飘来了，维持了眼下的模样。
张清烛察觉到这个变化，心中有明悟，一直在暗处落后人一步的老魔女，也没有擅自干涉其中，选择了静观其变，暂时不干涉，可也没有收手，应该算是僵持住了。
“轰隆隆……”
很熟悉的雷声从高天传来，霎时间云层乱窜，在一连串急速而灭的刺目亮光中，底下的眼睛暂时可以将天上的一些情况看个大概……
就那短短的一瞬，可以看到有两个急速移动的点在互相碰撞着，在仿佛是山一样巍峨耸立的云层中，上下激荡，穿梭在云层的各处，留下了白色的像是尾迹的些许的痕迹……
霎时，眼前一黑，高天上之遥，完全陷入一片昏暗，而后又猝不及防地，眼前大亮，一大串电光闪现，电蛇暴动，四处激射，将整个高耸的云层照亮，只看到两道高速移动的尾迹在做着互相环绕的交缠运动……
还没等找到这两道尾迹的始点，那白色的痕迹开始慢慢飘散，膨胀起来，再虚化散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