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穆兰的工坊区主要集中在西部和南部外围,与大市集紧密结合,形成生产和销售一体化的格局。
工坊区中央有一条宽阔但是不笔直的中央大街,它连接着市场与工坊区的主干道,保证大市集经营的店面派遣的商队可直达各工坊。
方霆站在大市集和工坊区入口的交界处,满眼都是一片热闹喧嚣、烟尘四起的繁忙景象。
放眼望去,建筑风格逐渐从开放的街市变成封闭紧凑的作坊,从高低错落的方形店铺过渡到高大厚重夯土或砖瓦屋,工匠和小贩在其中穿梭,马不停蹄地忙活着。
道路上人流络绎不绝,有拉着板车的工匠,有背着布袋运送材料的学徒和劳工,还有踩着硬靴子,穿着破围裙,衣服上沾满了灰尘和铁锈的工坊主在和商贩高声交谈。
工坊和大市集并不是完全联通的,二者之间隔着几道断断续续的矮墙,通过几条宽窄不一的石头道路沟通起来,道路两侧是细长的半封闭排水沟,里面充满了浑浊的泥浆。
这里的地面上可以看到明显的车辙痕迹、铁屑和木炭渣滓,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霉味与燃烧过后的气味。
工坊区入口处有一道花岗岩砌成的小拱门,其实这并不是工坊区的拱门,而是商会的人树立的大市集拱门。
大门两侧站着两名守卫,他们都身着传统的萨兰沙旧军服,拿着便于活动的弯刀和圆盾,背后斜跨着一把弩。
这是第一步兵团被派来维持秩序的士兵。
他们身边是几名身着长袍,背着法杖的工业部官员,他们正在面色紧张地核查着从工坊区运出的货物。
众人看到方霆都纷纷行礼,方霆示意他们免礼,回到自己的岗位上。
他慢慢走进工坊区深处,虽然之前自己也来过几次,但是都是有着明确的目的的,而不是像今天这样来详细核查这里的情况。
工坊区的建筑和其他地方有着明显不同,生产建筑大多数采用厚重的泥砖与石块建造,墙体非常厚实。
很多富裕的工坊外面,墙壁上缀有几何花纹,而寒酸一些的则是以夯土墙为主的,表面光滑没有任何装饰的土屋。
再向里走,就会进入建筑更宏伟的核心区。
赫穆兰工坊区的核心建筑普遍采用拱顶结构,根据不同的工种拱顶的高度和形状也是各不相同。
其中,旧日塔什法的私人工坊会用一些釉质砖装饰拱顶,在阳光的照耀下精致华丽。
现在那些工坊已经全部被接收,从贵族财产变成决策庭的国营工坊了。
现在的赫穆兰还是基本上处在前工业化时代,工坊的所有制主流还是家庭式作坊,或者由小型的工匠联合会经营,内部仍然会采用大庭院式的布局。
建筑围绕中央庭院排列,庭院内设有露天工作区,工匠可以在此操作较危险的工艺。和塔什法的大花园庭院不同,这些工坊庭院周围有着大量廊道与储物室,用于存放材料。
不过工坊区最有特点的并不是庭院式的布局,而是大量的排烟通风塔。它们大多采用硬石砖或金属构造,顶部设有多个风口,用于引导风流进入工坊内部,同时排出热气。
远远望去,工坊区的天际线挤满了这些形状各异的排烟设施。就像是一片低矮的烟囱森林。
和赫穆兰市区内其他的区域一样,工坊区也主要依靠泰沙尔河提供水。但是略有不同的是,它具有着相对于城市其他部分独立的人工水渠系统。
一条蜿蜒的水渠从河流进入城区,在城墙的外围被埋入地下,直通工坊区的水网和中央大水池。
这里排水的系统也是自成一体的,多个排水渠从工坊区的水网出发,在城西河岸崖壁上寻找几个较为平缓的切口注入泰沙尔河。
方霆并没有被这里纵横交错的小巷搞迷路,他沿着工坊区转了好几圈,摸清楚了这里的产业布局。
工坊的最西边,和所有其他城区都不接壤的部分,布局有高污染重气味的产业,如炼金、染色、制革。
尤其是制革产业,为了避免恶臭,全部建在城墙外。
这片区域的北部,城北大营的不远处,是昔日塔什法的产业。那里遍布着金银饰品、精致工艺品和刺绣工坊,环境较为整洁干净。
出入于这里的大多不是普通工匠,有很多手艺精湛的老师傅。
而占地面积最大的南部区域,则是真正的手工业中心。基本上赫穆兰现在所有的手工业都集中在这里。
方霆今天的调查重点也正是这块区域。
根据工业部上报的工人名单和方霆自己的走访,当前赫穆兰的手工业,主要分为四大模块:
占地面积最大,从业人员最多的是纺织业,但是以精细纺织为主。纺织区存在一定数量的织布作坊,用于生产粗制布料,但是远远满足不了贫民市民的庞大需求。
刺绣与染色工坊是从业人数最多的,由赫穆兰商会雇佣的工匠和自营工匠组成,他们用从丘陵种植园采集的植物,以及沿海的贝类之中提取天然染料。
最中心的旧塔什法工坊生产华丽的绸缎刺绣,用于上流阶层的长袍和仪式服饰。由于产量很大,很多布匹通过潮汐港远销海外。
舰长漫步在锦缎织成的森林里,想到衣不蔽体的乞丐和贫民,心里很不是滋味。
遍身罗绮者,不是养蚕人。
占地第二大的门类是金属冶炼与武器制造的工坊,这些工坊在和夜誓人战争的时期快速增长,大多数工人都是战争开始后才涌入赫穆兰的。
当年的前线主要集中在萨兰沙帝国的北境,处于南方的赫穆兰曾经是重要的后勤生产基地。
这片区域有着除了铸币厂之外的所有金属加工业,军工工坊生产刀剑、长矛、弩机和护甲。
除此之外,由商会控制的精工坊制造金属饰品、金银器、首饰和华丽甲胄。另外这里还有大片大片的通用铁匠铺,制造各种生产工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