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每涉及到花钱时,即使是比较基本的生存需要,她的脑海里就会出现,在家乡山野之间劳作换回那点钱的困难和艰辛。
别的不要说,就说养猪吧,从如小羊般大小的猪仔买过来,养到几百斤重,要花将近一年的时间,好吃懒做的它们,不能少一餐。
无论刮风下雨,严寒酷暑都要到田野里和山上把原材料采过来,菜叶、番薯叶、番薯藤、嫩青草、水草、马铃薯叶和金瓜(南瓜)叶等,都可以进入它们的肚腹,在万物凋零之际,吃番薯干等。
用来烧猪食的是一个大锅,直径超过饭锅一倍。一般人家灶面上都有三个?面,大中小各一个,小锅用来烧菜,中锅用来煮饭,大锅就是用来烧猪食了。
送猪食有一个专用的木桶,里面可放五至10斤食物。这个斤两,需要足够的柴火烧煮。猪养二百斤以上时,食量也会跟着增大,往往需要二桶。
一桶一桶提过去,哗啦啦倒在槽里面,一听到响声的它速度奇快的,未等倒完,早就埋头进去唏里哗啦的吃着。
在食物方面不能有半点差池,万一生个病或遭遇什么灾瘟的,要叫兽医过来,是很不划算的事,那个兽药很贵,个别的比人用的都要贵。
因为猪属于比较好养的家禽,不娇惯,但一旦生病了,就麻烦了,相应的用药也就贵了。
整头猪交给赵屠户卖掉,也就二三百块。这个成本,村里一些有经济头脑的人算过,加上人工和投入折成钱数,是远远超过这个数的。
平时村里人觉的继续养下去有挣头,是因为都没怎么计算劳动力,把这项最为重要的指标一再地减化,导致廉价。
想起养猪,傻花一阵心酸,她想家想儿子了。
想起弄猪食的情节,她口水直流,那番薯叶的味道,她曾作为菜吃过,叶面上毛茸茸的触针,在牙齿尖应声而断,既硬朗又爽口。
她不由的摸了摸放在内衣里夹层里的那几百块钱,一小叠的厚度,让她心安。
傻花选择全市仅有的南站高架桥下,塘河、会昌河和西山河等的小桥下面,附属第一人民医院、中山公园还有广场路政府部门等公共场所的门口,南站、阳岙等公交汽车站,南站长途车站等地过夜。
大部分时间都在与外来乞讨人员,外省来温跟她一样打工无处着落的民工等在一起。盖的被子就是她从小春家带过来放在大袋子里的那条,里面的棉比家里的那床好,薄一点但很暖和。
当时是张禾正叫她带着,说她盖过的,家里没人盖了,扔了可惜,在外用得着,带回家也还能用。
这样的日子过了10来天后,傻花全身骚痒难耐,她一度怀疑是小时的蚤子又上身了,在外面餐风露宿,席天幕地,
陆地上最脏的部位,都枕着她的梦。
当天中午,有着时隐时现的阳光,她在一座跨越塘河梧田段的桥下午休的机会,看看周围没人,脱下衣来,翻找了每个衣角,身上每一寸地方,没有发现蚤子。
她明白了,是由于没有洗澡的缘故。
当晚她在梧田辽东附近一带选择一个最便宜的旅馆过了一夜,五个人挤在一座通天房二楼一个10来平方左右的房间里,床是格子铺,使她想起李红住的厂房职工宿舍。在只有一个灯泡昏黄的灯光下,她借用冷水把澡和衣服被子都洗掉,一直洗到晚上11点多才下睡,这里没有供应热水。
洗澡时,她身上洗下的污垢,堆在地上有四五公分厚,这座城市所有的污垢,都沾染上了她的身上。
当她好象涅磐重生一般,躺在真正意义上的床上时,不免思绪万千,脑海中在反复考量思虑自己的决定,可是现在回去,林坚强绝对会拒绝她的,而且她的位置,早就由他人代替了。
四五分钟后,一阵倦意袭来,她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第四天,她被旅馆老板娘叫醒,告诉她中午12点了,要退房了。
傻花想起,昨夜她一直在做梦,关于自家睡觉的房间和床的,关于厂里伙食和小春家的猪头肉的,关于家乡的番薯蚤和猪带肠(猪小肠)的......被叫醒时,正带着莫忠莫愚坐在林松婶家的酒席上吃过年酒,那八个碟子中的豆腐,林松婶切的如纸一样薄,经猪油炸后,咬上去脆响..
她依依不舍地起床洗漱完毕,最后在挂在墙壁上满目疮痍的镜子里用木梳子理了一下头发后,出来退了房,继续流浪的旅程。
虽然已经是春天,但春寒料峭,有时还会时时有冷空气冲过来。
有一天傻花在中山公园门口睡觉,倒春寒的夜间气温突然下降,把傻春冻得感冒了,第二天她拖着冷蜷缩着颤抖的病体,向一个小茶摊的一位大娘讨了一杯热开水,一口气喝下去。再花了一毛钱进入中山公园,爬到一块草坪上,躺在一背着风的一棵大树下,肚子没进一粒米整整晒了一天,下午时分鼻子微微出汗,天公帮忙,感冒竟硬给晒好了。
有一次,她在九山胜昔桥洞下睡过了头,醒来时发现小包裹被贼翻了个底朝天,衣服、毛巾啊什么的都被翻出来,随意扔在了地上,堆成了一团,她的解放鞋也被脱下来了,里面的鞋垫被拿了出来,有些还被风飘远了,她坐在中间,象个十足的乞丐。
她抬起颤抖的手,重如千钧一般去摸藏在贴身衣服夹层的那的那几百元,谢天谢天,原来的厚度还在。
窃贼可能是怕惊醒她,而没有将手伸进她的衣服里面,也可能是放钱至此,出乎作为大盗他们的意料之外。
二姐真是太聪明了。
灰色的日子还在继续,厂仍然如天堂一般的远,她可望而不可及。
她还曾被公安抓过。
那天深更半夜里,她在人民广场花坛下面正半睡半醒,突然几个穿制服的拿着一个手电筒过来,强烈的光直射到她的双眼,她双脚不由的颤抖起来。
光线后面的他们,极像她住二姐家那天晚上进来那几个穿制服的。
“哪里的,快点起来,整理好行李跟我们走!”果不其实,那个调调是与他们是天生的一致,还没容她回答,就要她起身走。
傻花一声不吭,依言起身套上外衣,拎着包裹任凭他们摆布。
他们赶她上了一辆四周封闭漆黑一团的大车,里面有五六个人,个个衣着褴褛,面容憔悴,一看就知道是外来的。开了20来分钟后,到达一个关着很多流浪汉的地方。她被叫进一个不到30平米的房间,里面呆着20来个人,男男女女,老老小小,横七竖八的躺着,响着长短不一、大小不等的呼噜和鼾声。
房间很高,只有朝南一个铁拉门,上面挂着二个手掌大小的挂锁,上面有二排窗,人够不着。
傻花拣最西北首的一小块地方坐下来,靠着墙角,她不敢吸鼻子,一吸就是汗臭、烟臭、屁臭、口臭等夹杂在一起。
但是这个地方暖和,傻花一闭眼,在白炽灯的强烈光线下,安然入睡了。
第二天早上,傻花早餐分到了一个馒头,一瓶纸盒的西瓜茶冷饮料。
上午傻花看到陆续有人被叫出去,说是要送回老家。但也陆续有人进来,基本上都是江西、湖北、湖南等外地来的。
午餐是一个饭,一个菜,一个铅碗里是黄色米饭,一个铝盘子盛着菜肴,里面是咸菜混着青菜,一点肉碎撒在上面的菜肴,傻花吃起来狼吞虎咽,虽然饭质稍硬,菜也有点微酸。
下午3点时分,一个着跟公安不一样制服胖胖的大妈过来,在检查她的东西时,发现她有身份证,而且还是本城地区的。
大妈发现与傻花能够温州话交流,虽然傻花乡下口音很重,把吃说成“切”,把贵说成“知”,但不妨碍她发现傻花神智清醒,思维正常,与常人无异,以及来温基本情况的了解,还有导致当前状况的原因。
大妈说,在此难得见到一个还是属于温州地区的人,于是在得到傻花回家的承诺后,端给她一碗上面只有一丁点咸菜和虾皮黄黄颜色的米饭后,说是预支过来的晚饭,在傻花吃完后,就放她出来了。
其实傻花不想了来,这里的空间和臭,她能够忍受,还有饭吃,比外面好。
但大妈说,在此不能超过二个夜晚,外市的都要送回老家的。
当然,对于傻花而言,只要每天的太阳会升起,她死也要死在城市里。对大妈的承诺,是她的权谊之计,她可不想被他们当成犯人一般,送回岸村,那霉倒光了。
她的城市梦还在,她的温州梦不变。
十一看书天天乐!充100赠500VIP点券!
(活动时间:10月1日到10月7日)
$(".noveContent").last().addClass("halfHidden");setTimeout(function(){$(".tips").last().before("点击继续阅读本小说更多精彩内容,接着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