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花和莫小平拿着手电筒找遍整座楼梯和经过周围的每寸地方,挖地三尺了,但就是踪影不见。这可是她过年买年货的钱,其中买肉的钱占大份,当年猪没有杀,自她到城里后,基本上每年都只养一头猪,保证不了每年都杀猪过年,现圈里的还是只小猪仔。
于是莫小平就找茬跟傻花时不时吵上几架,给过年再一次蒙上了阴影。这样又惹得全村人人知道,满村风雨。
几天后赵小文的女儿赵晓丫来找傻花,在向她打听到城里打工的途径,她顺便告诉傻花,傻花丢的钱就在楼梯口,被莫小冲的老婆赵晓西捡了,揣进了自己口袋。当时赵晓西是跟平常那样,到莫小吉家找妯娌赵小美玩。
这让傻花本就怀疑是她捡到不归还得到了映证,因为当时她在进楼梯口前,才刚把衣服拿下来,还特意用手摸了口袋,那一叠子钱还在。上楼之后,她听到了楼梯响,出来时发现是赵晓西上了楼,已经在赵晓美房间里了。
晓丫说,赵晓西有一次在她家与她母亲闲聊时,聊到洋洋得意喜不自胜时,不由自主地说了出来。
当时晓丫妈叫赵晓西把这个事烂在肚子里,不要在其他任何场合和跟任何人说。不想当时晓丫刚好从外面进来,站在前间听到了这个意外的消息。
于是傻花不听莫小平劝阻,找赵晓西理论,要求她还钱。
不想赵晓西死不承认,还倒打一耙,说傻花是不是皮痒,再要找抽来着。
这个话让傻花火冒三丈,被莫洋毒打的情景再度浮上心头,新仇未了,又添新恨,她不顾势单力薄地冲过去,和赵晓西、莫小冲等人大吵大闹了一架,轰动了全村。
自觉理亏的他们倒没有怎么再行大动拳脚,只是不断往家里厨房间退,算是没有再次酿成大祸。
结果自是不了了之,傻花要不到钱,遭到一顿奚落和臭骂,她在他们家吵闹出了一口气,双方算是打顾了一个平局。
当然,那一年新年,傻花又过了一个闷闷不乐清贫的年。她后来没有听到赵晓西找晓丫和晓丫妈的麻烦,估计是她如果找的话,那是不打自招了。
自此之后,傻花恨这条楼梯,象条魔法梯,没有保佑善良的人,反而成为恶人的作案工具和保护伞。
傻花说,这个梯子的存在,家也不象个家,不完整,到自家上个楼,还要经过公用的通道,与别人空间上的交叉,不太象话。
于是她就不停地对莫小平说要换掉,在自家饭桌边墙上造一条上去。不想糊涂地莫小平过一天算一天,没怎么放在心上,又或是心疼钱,不舍得花。
后来长期离家在外的傻花回家没呆几天就要返城,没有时间来折腾,也就搁在那里没有过问,这样就拖了。
这次她下定决心抓住一点时间给弄好,是由于腰包鼓了一点,对于一桩心事的了结。
周建林叫过来测量时,傻花问过工钱之后,二话没说马上先掏钱给付了。她怕莫小平临时会变卦,或者周建林因工钱问题有拖工怠工行为,这样杜绝了后顾之忧。
莫小平到山上砍来松树木,周建林开始动工,三天后就建成了。
建成后的那天晚上,傻花留下周建林吃完工酒,她一边吃着,一边时不时地放下筷子,在上面上上下下共走了五六趟。莫小平说老婆子为一张新楼梯疯了。
对于房子的外表,傻花首先对窗户下手,撤下她深恶痛绝,全都是上下两面削尖在凹槽横梁里左右推搡的木板密封窗,全部给换成明亮宽敞的玻璃,里层挂上崭新的镶花布窗帘。
自她从小时,就一直盼望着自家的木头结构的窗户能够给安装上玻璃和窗帘,哪怕装上一扇也好。因为木结构的窗户一推开就没有遮挡的东西了,将自己直接交给了风和雨,寒风凜冽时都能从小缝隙钻进来。平时为避免风雨,只能牺牲光线了,导致家里面大白天多数时间一直是黑洞洞的,象黑夜。
更重要的是,如果天气良好打开窗户时,只能在卧室里做的如换衣服换裤子拉小便等非常个人隐私的事,别人一个高处一眼望进来就一览无余了。
村里赵晓西与庄村周忠武通奸,估计被林钦令在位于后山半坡的菜园子里居高临下发现的。林铃令说,他们在床上蚊帐都没拉就“哼哼”做起来了,在外面的脚踏板上,竟然还看到一条白色的布带,上面被血染成了红色。铃令说,赵晓西在月经期都忍耐不住要干。这让我想起水浒传中,西门庆和潘金莲通奸,窗帘都还没拉,就迫不及待地抱在一起要入港,被爬上隔壁高出一截屋檐的那个卖梨子少年看到。怪不得我记起有一段时间经常看到周忠武在村子里出现,还跟他打了招呼。他平时都是借到舅舅陈旭家玩而跟村里大部分同龄人都混熟了,想不到是暗渡陈仓掩耳盗铃,另有目的成就好事。
还有就是该死的虚荣心作怪,傻花觉得有窗玻璃的房子,就跟全都木窗户的房子不一样,高大上许多。所以每每到别人家,她第一眼先看人家二楼卧室有没有镶着玻璃。而事实也如此,有玻璃的人家家境就比没镶的要好。
傻花认为,窗帘要配绿色,上面绣着树木和小鸟,这样无论自己在里面,还是从外回来,看到自家的房子就是不一样,又朴素又有诗意,还有淡淡地典雅,如晚上的炊烟,弥漫在山村四周。
想那时她尚未出阁时,偷偷从衣柜里拿出二条白布,绣上树木和小鸟在上面,要求妈妈买个玻璃回家,给窗户装上去,白布挂在后面,会好看许多。
不想被妈妈打了一顿,说她浪费了布条,那是用来作被单的,而且上面绣的鸟象黑鱼一样。
她在城市里生活了之后,发现四周全都是玻璃窗,与阳光进行着你来我往地反射,一起点亮世界,一起光鲜亮丽,一起金碧辉煌,她对于木头窗户更加恨之入骨,不堪入眼了。
她终于有了机会和能力自己去挑选窗帘,由着自己性子来选择花色。
傻花叫来周玉贵,村里年轻的水泥匠,把原来是黄泥土质的一楼地面浇灌上了水泥。完成之后,她拿着扫帚扫着地面,感觉极其光滑和平整,灰尘和其他垃圾在经过帚尖的晃荡之后,从上面很快消失。
这让傻花想起城市里人家房子的地面,不是那种光滑磨平的石头做的,就是用水泥掺和的石英做成的,上面斑斑点点,光滑锃亮,颇似璀璨星光,一点光亮闪过,就给出整个宇宙的星空。
现在地表很是漂亮,象艺术品,如果鞋子没换好,赤脚可以在上面跳天鹅舞。在对它进行脱胎换骨之前,包括厨房和一楼的房间,到处坑坑洼洼,高低起伏,象四川盆地的地貌一样。上面满是鸡屎,一堆堆一块块,星罗棋布,象月球的表面一样。
一到了下雨的时候,屋子地面是灾难性的,外面风和雨都可以进来,把整个弄成了如水田一般湿滑,人在里面如履薄冰,迈不开步子,自家人凑和着象走高翘一般踮起脚走着,城里人进来的话,没经常遇到这个陷阱,不小心的话会摔倒。有一次是一个下雨天,周士松的姐姐到他家,一跨进屋里来,差点摔倒,据说穿皮鞋的她,扭伤了脚踝,林克看到她是一瘸一拐离开的。
当窗帘装好之后,当天晚上,她和莫忠和莫愚在房间里走来走去,东看看西瞧瞧,美美地过了一天。莫愚说,能够闻到窗帘发出新鲜的气味,如刚收割下稻穗的稻草杆一样。
几天后,莫忠从外回来说,现在村子里许多人都对外村人说,要找莫小平家最为容易了,二楼二间的窗户全都装上玻璃和挂上窗帘的,最象城里人的就是。
傻花把房子二楼的墙壁全部油漆了一遍,是城市里常用的那么单白色。
在做好的那一天,她躺在床上眼睛不停转地看着焕然一新地周围,说这房子有点象是城里人住的,如果不从这里走出来,忽略过滤掉四周的大山和田野的话,可以称得上是名副其实的城里房了。
莫小平说她想做城里人想疯了,说话的口音都是城里人嗲声嗲气了。
傻花再次叫上周建林,给莫忠和莫愚做了一个书桌,一张圆圆的小桌子,配二张小方凳子,还有一个一米来高的书架,放在他们的房间里。另外还特意做了一道门,把自己与他们的房间隔开。
当天这二个小伙高兴坏了,把所有的书本和书包等东西搬过来,叠放得整整齐齐。当天作业做得很晚,在躺下后,还叽叽咕咕地东拉西扯,说什么温州城里的二节公交大巴车有多长的。
厨房的改造,是在保留那个高如长城一般直通屋顶烧柴火的烟囱不动,傻花也给带来了新的烧饭技术,那就是煤球炉。这是村子里的第一家,全乡19个村使用的人家廖若晨星,这从全乡唯一供应煤球林爱寿的女同学店家可以得到映证。
煤球炉使用小锅在上面烧煮饭菜,蓝色的火苗接上木炭的火引,象小火山爆炸一样,在里面熠熠燃烧起来,不到五分钟烧上一盘菜的速度,让性急的莫小平笑得合不拢嘴。
但他怕花钱,除了节日到来要烧排骨或花菜,客人来了要煮点心,或者为了莫忠和莫愚上学赶时间烧早饭给他们吃外,日常情况下他都舍不得烧。他还是和往常一样,勤劳上山打柴,烧他的大锅。
在精神生活层面,家里的重要变化是买上了电视机,位列全村三甲。冠军是华侨林炳进家,亚军是教师莫相洪家,其他人家都是站在上间听着广播,了解天气预报和卖小猪的消息,年龄小的盯紧父母手上的上海牌手表,在整点收听每周一歌,如《昨夜星辰》、《都是一个爱》。这相比于莫小武等大部分人家,他们还没有达到的水平,是翻开覆地地变化。
傻花家这台黑白21寸是个二手,是小春带她到飞霞南路一家新旧电器都有出售的店里买来的。电视机经过长途巅簸到达家里后,傻花说是一百商场里新买的,还拿出来了发票给大家看。他们看过后,都说比林炳进二家的大,数全村最大了,而且图像清晰,信号良好。其实从发票是看不出来的,因为没有标明“旧货”二字
傻花痛下决心买电视机,还有另外的原因。前一年莫忠休学,全年在家养病。正值青春年华的他,极其需要精神生活上的满足,对于电视还属稀缺品的年代,他强烈渴望能象林爱寿、莫晓亮家一样。
由于心疼钱,傻花没答应给他买,一直到他一年时间结束复学。这个遗憾一直在她心里纠结着,放不下来。现在买过来了,二兄弟平日里由于上学住校,都没在家看,只有周末回来偶尔打开看一下。那时还只有三个频道,一个省台,一个中央台,还有一个市台,但能听到他们在看《追妻三人行》、《少年张三锋》和《乌龙山剿匪记》等时发出的笑声,傻花感觉这个补偿多多少少获得了些许安慰。
平日里莫小平会带着一班家时没电视的小孩子在看,有趣的电视节目也乐得这个在田地里摸爬滚打的硬汉子咧开嘴巴露出黄牙,跟着他们呵呵笑个不停。
一直没出过门的莫小平,也终于吁出一口气来。他感觉到,村子里的人对他客气多了,包括村长和书记,还有以前有点莫名过节的那些人,在路上遇见,远远地露出牙齿,主动跟他打招呼,换在以前,这是他想都不敢想的事。
当这个家一切都按照傻花的想法,一天天变漂亮起来时,她不由得发出感叹,有能力做一回房子真正的主人真好,哪怕在城里再辛苦再苦累都值得。
开公司前,按原来二间同样的规格,傻花在自留地、猪圈和羊圈上扩建了三间,建成一体化的五间五层。房子上间,同莫小武家彻底如三八线一样界垒分明了。
与时同时,傻花自掏腰包买来邻居家的田地,造了一条延伸公路,终点在新屋院子,起点是南岸坑边梅雨古桥从泽雅镇到岙村的公路,从而也把岸村人坐车要步行1000米的起终站,改成了她家院子。
我一边专心致志地听着林夷的滔滔不绝,一边在脑海里盘旋着:“林夷对傻花如此知根知底,尽然了解,他会不会是凶手?”但是马上又被以前的推断否定掉,理由还是一样,他和林文汉不会为了傻花而做出杀人的事来,他们是很正义,但也是理性的。
“嘀嘀”腰间呼机响了起来,打碎了我的凝神,我捏出来一看,是所里的报警电话,后面还了888。
我知道有急事了,急匆匆地站了起来,电话也没回,走到中心街将林夷送上返程的面包车后,就赶到了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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