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法论只是手段，不是目的。”
“目的总是为手段辩护……”
看似心平气和的讨论，尬然陷入了僵局。两人相视一笑，彼此都明白，聊不下去了……
出于礼貌，曾宝焱依旧坐在旁边充当听众。终于找到个机会起身告辞，草草寒暄了几句，头也不回地上了陆大安的车。
黄文信站在窗口，望着渐行渐远的赤红尾灯暗暗出了口气。自她走后的很长一段时间，一句话都没说……
陆大安一上车就拨通了任绍棠的电话，告诉他曾小姐安然无恙，黄先生并没有为难她。
让他意想不到的是，任绍棠此刻就在距他不远的树丛里与他通话，透过枝叶间的缝隙紧盯着迎面驶来的加长款迈巴赫。对方一路跟踪他来到黄文信的住所，接电话的时候，佯说正在按摩馆败火。
眼看着陆大安的座驾加速驶出了私墅路段，任绍棠终于蹑手蹑脚地走出了茂密的树丛。刚打算喘口气，就被突然闪出的人影拦住了去路。冷不防吃了几拳，来不及反应就被人打趴在地，忽觉有人在背上狠踹了几脚，想要还手却全无招架之力。
口中一片血腥，狠狠吐了两口，愤然抬眼，挣扎着望向荆洲佬那张‘难产’的脸。
“黄先生说要见你。”
话音未落，就被刚刚与他交手的那对双胞胎架了起来，一瘸一拐地走向大门紧锁的豪宅。
经由保安室的小门七拐八拐地进了宅院，中途经过监控室，一路密密麻麻的监视器。出了两道自动门，视阈豁然开朗，除了远处高大的建筑物，几乎没什么遮挡。每一扇窗都亮着灯，像疲惫的旅人的眼，暗淡而忧伤。院墙下的角角落落却被冷白的钨灯照得雪亮，黑暗中隐藏着无数的红点，可能是监控探头，也可能是狙击枪……
纵然身经百战，依旧忍不住胆寒。一路上战战兢兢，谨慎地左顾右盼，一柱探照灯扫过他的脸，终于走进了夜幕下仿若鬼蜮的大宅。
没有金碧辉煌的冲击力，跟他想象的不太一样，陈设也不多，一些颇具年代感的旧家具贴墙摆放。佣人含胸退避，保安起身张望，空旷的回声，模糊的人语，由远及近的脚步声让人脊背阵阵发凉。
被带到负一层的娱乐厅里等候，墙上挂着巨大的后现代作品，像鲸，又像鳄鱼，感觉是利维坦？时不时瞟一眼电梯，等了很久，挑空上方的护栏边突然响起脚步声。
举目仰望，是荆洲佬嘲讽的臭脸；错愕间，站在楼梯上的那个人——
莫非是‘黄十郎’？
对方身型瘦高，带着副浅茶色的双梁眼镜，轮廓分明而气宇沉容。三件套西装的胸袋里别着精致的口袋巾，在任何一部文艺作品里都是标准的反面形象——无耻钲客，金融大鳄，华尔街之狼……
“我只有几分钟。是你要见我？”清冷的男声在拉伸的空间里翻转回荡。一只手扶着厚重的钢塑护栏，自我介绍就免了。
”不好意思啊，黄先生，现在没事了。”曾宝焱一切安好，陆大安已经送她回去了。
“干什么鬼鬼祟祟的？大安叔一出发，我就在盯着你。”荆仔双手撑着栏杆，从一楼的挑空处探出头来。
“对不起，我只是心急。大安叔不肯带我一起来，我只好打别的注意。”该死！有没有可能大清早出门就被人跟踪了？他跟“施工人员”的谈话有没有被偷听？
“我说了不想见你。”黄文信微微扬起下颌，直盯着他的眼睛。
“我知道，可我真的担心……”被沉凝的目光压制，额前冒出了冷汗。
“她是你什么人？女朋友？”缓缓步下楼梯，一瞬间失去了焦点。
“不是。”实话实说。
“呵呵……”倒了两杯酒，招呼对方在吧台边的沙发上坐了下来，“坐。长话短说。目下有件棘手的事，大安叔向我推荐了你。我考虑了很久，除了你，似乎也没有更合适的人选。”扭曲的灯光放大了主墙上的巨幅怪兽。
“什么事？”心提到了嗓子眼，想不出对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要干掉徐海洋很容易，可我想要的是他的客户和他手上的生意。所以，我需要一个有胆有识的人替我去做这件事。”
“潜伏到徐海洋身边做内应？”瞬间领会了对方的心意，大惊失色，慌忙推辞道，“这不行，绝对不可能！”
“放眼融盛，只有你有这个本事。我观察了很久，找人跟踪你，你有卓越的反侦查能力，甚至会使用加密通信。虽然我不知道你写的‘猪扒包’、‘云吞面’代表着哪一支股票或是哪一匹马，但快餐厅的伙计是明白的。你从不买单，只给他放消息。”
“不不不，我不能去！挞沙是我抓住的，徐海洋把我当作‘杀父仇人’，他一早就放出了话，要把我大卸八块喂鳄鱼。叫我去，这摆明了是叫我送死啊！黄先生，求求你放过我吧？我不可以！”
“如果他真想这么干，你早就死了。他之所以这么说，不过是高举义旗，收买人心而已。徐海洋是个野心勃勃的家伙，鼓动挞沙在Thailand自立门户，只是成就他个人目的的一步棋；利用并取代对方才是他的真实目的。挞沙的死，对他有百利而无一害。他顺势上位，也有了召集部下的借口。你要明白，徐海洋不是什么孝子贤孙，他从不在乎那些老家伙的死活。眼下，他正在招兵买马，急着壮大势力，怎么舍得放弃你这样的人才呢？”
“可是……”眩晕。
“放心，”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我会安排人帮你。”看了他一眼，阔步进了电梯。
荆仔收起手里的硬币，晃晃悠悠地下了楼。手里提着一个大号的旅行袋，“砰”的一声丢在他身旁的沙发上。皱巴起臭脸，耐着性子解释道，“黄先生给你的。”
“什么？”
“钱。”坐在他身边，不紧不慢地拉开拉链，“你有命活着就有命花；要是出了意外，这些就是你的安家费。”
“徐海洋不可能相信我！我真的好怕——他会弄死我的！”恐慌，叠加着故作恐慌，强作镇定，嗖嗖的冷汗把后背都打湿了。
“把后事料理好，其余的交给我。黄先生嘱咐我替你照顾曾小姐，我会打起十二分精神，保证她不会出意外的。”恐吓，够直白了吧？掏出一部手机搁在画风诡异的茶几上，“单线联系。加密手册在包里，背熟了就烧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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