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启云吩咐侍卫带二人去书房，他说自己的剑还有一段时间才能完成，让他们去书房稍等。
钟启云的书房在锻刀营的最后方，一座由木制栅栏环绕的小屋，这座外表不起眼的木制建筑，说是普通刀匠的住房估计也有人信。
虽说武伯侯与钟启云相识已久，但秦渊却是第一次来。踏入这座小院的时候，一种奇妙的感觉涌上心头，似曾相识，恍惚一瞬，秦渊却以为是自己的错觉，便没有放在心上。
陆羡鱼停在院外仔细打量这座小屋。秦渊见他停住脚步，又返回去看了看情况。
只见陆羡鱼盯着院外的栅栏一言不发，像是在思考什么。
“有什么问题吗？”秦渊问。
陆羡鱼指着院外的栅栏，秦渊顺着他的视线望去，一排刀枪剑戟被捆扎成一排，整整齐齐立在院外。秦渊本以为这就是普通的栅栏，由于捆扎得巧妙，来时并没有在意，直到陆羡鱼提醒才发现。
“居然还能这样，这法子还真是巧妙。”
秦渊正赞叹着，陆羡鱼却沉下脸，冷冷地说：“这并不是一般的废旧兵器。”
“什么意思？”
“这是一种阵法，看来我们要小心了。”
由于不熟悉阵法，两人在院外等了一会。一盏茶后，钟启云姗姗来迟，手里则拿着一柄并未开刃的长剑。
“怎么不进去？”钟启云边说着边推开了院门，自顾自地走进了院中。
二人相视一眼，紧跟其后。
与院外的风格不同，书房内的摆设却能完整地体现出了主人的性格。
字画瓷器的点缀恰到好处，一分不多一分不少。屋内燃着香，呼吸之间隐隐有淡香萦绕。临窗的案几上插着一枝花，像是今晨刚刚折下，就连叶片也被仔细擦拭过。
钟启云沏了茶，澄澈的茶汤冒着热气。陆羡鱼端起茶杯轻嗅，却没有喝下。
“二位有事就说吧，这里一般不会有人来。”
秦渊看了看陆羡鱼，见他没有说话，便开口道：“钟叔，我们这次来是为了军制武器外流的事。”
“什么？”钟启云端着茶杯的手立刻放下，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看着秦渊。“这可不能开玩笑，不可能不可能！”
钟启云一时接受不了这个消息，只能连连否定。
“钟叔，是真的。”
秦渊眼神坚定，逼得钟启云不得不相信，他右手攥拳捶在桌上，震得茶杯倾倒，连茶汤洒到身上也未曾在意。
“看来您是有头绪的。”陆羡鱼开口。
钟启云抬头看向这个衣着朴素的少年，他仿佛看透了自己的心思，一开口便直中要害。
钟启云连连摇头，最后只能叹了口气，坦白了全部。
锻刀营目前的掌事名叫福沅，是多年前钟启云随武伯侯外出游玩时候救得一名孩童，那时他被丢弃在一座山头，正在被野兽追赶，幸好遇上武伯侯正在打猎，才捡回一条性命。他自幼聪慧，心智一比一般人成熟，天赋更是出众。钟启云将他视如己出，将一身的锻刀技艺都传给了他，他也不曾让钟启云失望，十二岁便可以锻造出品质上乘的刀剑。
但随着年岁增长，他已经不满足于锻刀，渐渐地接手起锻刀营的来往事务。钟启云见他把锻刀营处理得井井有条，匠人们也连连夸赞，索性就将锻刀营交由他打理，自己便撒手专心钻研技艺。
现在出了这种事，钟启云也知道自己难辞其咎。但福沅是他养育了十几年的孩子，他怎么能忍心将他推出去，一旦让朝廷知道，私自流放军制武器的罪名就够砍了他的脑袋。
“是我的错。”钟启云垂头叹着气，一时竟想不到办法挽救这个孩子。
“能让我见见这个人吗？”陆羡鱼问，“把他叫到这里可以吗？”
钟启云点点头，虽然不明白陆羡鱼为什么要这么做，但还是让人去叫了福沅过来。
半刻钟后，福沅跟着侍卫来到小院。
他一进门，见房中坐着的二人，视线扫过秦渊停在了陆羡鱼身上。
陆羡鱼也打量着他，二人对视许久。终于，福沅收回了视线，走到钟启云面前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父亲，儿感谢您多年的养育之恩。”
说完，他站起身，拿起钟启云身旁的钝剑。
秦渊立刻站起身，做好了防守的姿势，但福沅却没有理他。他径直走向院子，手上的剑泛起金光，越来越盛。那些被做成栅栏的武器震动着，仿佛有种不知名的光芒自武器中流出，逐渐汇聚到福沅脚下。阵法渐渐现形，武器也逐渐蒙上锈迹，仿佛失去生命一般。
“等一下！”秦渊试图阻止他，却被隔绝在阵法之外不能靠近。
“怎么办！”
秦渊思考着对策，就在他束手无策的时候，陆羡鱼却端起一杯茶，慢悠悠地走到阵前。滚烫的茶汤被洒在阵法上，就在一瞬间，充斥着金色光芒的法阵瞬间破裂。阵法逆行，福沅被反噬。他一口鲜血喷涌而出，看样子已经受了重伤。
“停手吧，我对你没有兴趣。”陆羡鱼看着福沅的样子，说出了一句不明意味的话。
福沅却好像听懂了其中的意思。他收起钝剑，走出法阵，苦笑着擦去嘴角的血。
“没想到您竟不是来取我姓名的。”
陆羡鱼却拍拍他的肩膀，眼神里尽是怜悯，像是安慰他也像是在安慰自己。
“故乡已经不在了，过去的事都已经过去了。”
“您是说……”福沅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陆羡鱼，“是谁……”
陆羡鱼又拍了拍他的肩膀，福沅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立刻噤了声，不再多言。
钟启云坐在堂上，看着院中发生的一切目瞪口呆。他不敢相信那是自己养了十几年的儿子，也不敢相信那些带着光芒的阵法竟然会在自己的院中显现。
“你是谁？”钟启云下意识地吐出三个字。
福沅将钝剑双手送回，“对不起父亲，是我骗了您。这件事以后我会跟您解释，现在我先跟陆先生解释一下武器外流的事吧。”
陆羡鱼坐回自己的位置，旁若无人地品着茶，仿佛刚才的事压根就没有发生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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