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白露推门走出房间,见秦渊站在门外,似乎已经等了好几个时辰。
“昨晚睡的可好?”秦渊问。
“还好。”白露微微一笑,脸上没有点一血色。
其实她一直没合眼,只是盯着天花板看了一宿,梦里的火光和厮杀声让她整夜难眠,闭上眼睛就如坠冰窟。
“我跟父亲说了你的事,他想见见你。”秦渊斟酌着语气。
白露点点头。
秦渊长舒了一口气,他本以为白露会拒绝,也早就做好了回绝父亲的打算,却不想她一口答应下来。
在去花厅的路上,秦渊跟白露说了很多白家和秦家的事。
“秦”是东黎的王姓,秦渊的父亲是当今皇帝的弟弟。年轻时从军,为东黎打下了大半的江山。后承先帝隆恩,受封武伯侯,是先帝诸位皇子中为数不多的实干派。
但封王换代,功高盖主必不是长久之道。武伯侯深知这个道理,便在自己收复边疆后就立刻交出了兵权。自此之后十余载,先帝的子嗣废的废,死的死,唯有武伯侯府始终屹立山海城。
没有人知道武伯侯失去兵权之后靠什么存活至今,只知道曾经的军侯撒手了军中事务,带着自己唯一的儿子做起了闲散王爷。但即使这样,圣宠也只增不减,在山海城中的威望甚至更胜从前。
与此相比,白家在东黎却是没什么名气,像是市井间的寻常人家一样,他从未见父亲之外的人提起。
秦渊只知道两家是世交,长辈们来往密切,但父亲却从来不让他们过问白家的事。
有一次两家长辈在一起说话,他好奇溜去偷听,被父亲发现后赏了一顿板子,在床上躺了半个月才敢下床走路。自那以后,但凡白家的长辈来做客,他立马躲得远远的。
秦渊滔滔不绝地讲着,白露就安静地听着,两人说话间,不知不觉就到了花厅。
管事引着两人进去,花厅里正坐着两个人,在闲谈喝茶。
主位上的人一身灰袍,稍显年迈却精神不减,不难猜测就是武伯侯本人。
白露在府里的这段时间,听说了武伯侯是武将出身。但见到本尊后,却发现他身上完全没有武将的杀伐气,反而像一个上了年纪的谦谦君子,儒雅又慈善。
白露又看向坐在他近旁的人,那人看起来二十出头,玉冠束发,眉眼深邃,一身单薄的青衫与冬日的严寒格格不入。
白露见他第一眼的时候,觉得他长得很好看。但细看之下,精致的脸庞却透着些许颓败,像是缠绵病榻的人才会有的样子。
“父亲。”
秦渊朝坐上行礼,白露也收回目光,学着秦渊的样子行礼。
“坐吧。”
白露跟着秦渊落座,还未坐稳就听得武伯侯的声音,“你是白露吗?”
白露连忙站起,拱手道:“晚辈白露。”
武伯侯示意她坐下,“不用这么拘礼,叫我秦叔就好。你的事我都听渊儿说了,在这安心住下,缺什么就跟渊儿说,他也算你半个哥哥。”
“谢过侯爷。”
武伯侯脸上挂着笑,看着白露行了周全的礼数,连连点头。
“听说你受了伤,这位是陆神医,一会让他给你瞧瞧。”
“多谢侯爷。”白露再次行礼,看向那位病弱的陆神医。
“在下陆羡鱼,不敢称神医,是侯爷谬赞了。”
“陆神医不必自谦,您的本领天下人有目共睹。”武伯侯转头对秦渊说,“你带陆神医去休息吧,我有些话要对白露说。”
陆羡鱼会意,起身告辞。
“侯爷不必拘礼,我正想去花园转转,就不劳公子相送了。”
说完转身离开了花厅。
待他走后,武伯侯收起了脸上的笑容,看着白露欲言又止。
“侯爷想说什么?”
武伯侯迟疑了一下,将手边的一个盒子递给白露,“这是你父母留下的。”
“这是……”白露一边说着,一边去开盒子,却发现盒子被封的严丝合缝,根本打不开。
“果然你也打不开吗?”武伯侯喃喃自语,像是在说给自己听。
白露疑惑,“侯爷这是什么意思?”
“这是你父母送来的,我还没来得及打开,白家就出了事。原以为你会知道些什么,可又听渊儿说你失去了记忆。”
武伯候连连叹气,脸上难掩悲情。
“您是说这木盒子可能和对白家下手的人有关?”白露捧着盒子,双手不自觉地颤抖。
武伯侯无奈地摇着头,“我也不知道,因为我还没见过里面的东西,不能妄下断言。”
白露听罢,迟疑片刻后立刻将盒子高举过头顶。
“不可!”武伯候本想喝止,奈何力不从心。
众人见状,立刻明白了白露的意图。
一时间,堂上众人纷纷离座,手忙脚乱地扑向白露。
盒子被秦渊接住护在身前,白露见气氛不对,悻悻收回手。
武伯侯也松了一口气,心中却暗暗赞叹眼前这位小姑娘的气魄。
“这盒子是用你白家的术法制作的,可不能如此冒失。”
武伯侯叹了口气,又将一块令牌递给泊烟,“盒子暂且放在我这里吧,如果需要帮助,可以携令牌来找我。”
泊烟看着手里的物什,稍稍有些动容。从她醒来到现在,很多人都提醒她白家已经覆灭了。但她却对白家没有丝毫记忆,连父母的样子都记不起来。
“侯爷,我想回去看看可以吗?”
武伯侯一怔,似乎没想到白露会提这样的要求。杀伐决断的脸上闪过一丝悲戚,转瞬不见。
“去吧,让秦渊陪你一起。”
“谢侯爷,晚辈告退了。”
武伯侯府花园
白露走在碎石小路上,正想着醒来之后的事,脑子里闪过很多片段。
武伯侯说的话让她很在意,究竟是什原因非要灭白家满门。如果只是因为一个盒子,那只取回盒子便好了,那些人竟为此不惜断送白家全族人的姓名。
她想的出神,丝毫没有注意到陆羡鱼就站在不远处看着她。
“白露姑娘。”
白露回过神,抬起头四下寻找。
“在这里。”
陆羡鱼一身青衫站在假山后,在寂静的冬日里看起来格外有生机,连一身的病气似乎也消失无踪。
“陆神医。”白露欠身点头,算作寒暄。
“侯爷让我来,帮白露姑娘看看伤。”
“不用了,我没有哪里不舒服。”白露笑着拒绝。
陆羡鱼站在一处石凳边,做了个“请”的姿势,“只是看看脉象。”
白露见不能再拒绝,只好坐下,挽起袖子放在冰冷的石桌上,彻骨的温度让她不自觉的皱了皱眉。
陆羡鱼递过一块手帕,“桌子有点凉,姑娘将就一下吧。”
“谢谢。”白露接过手帕,盖在腕上。
陆羡鱼看着白露的动作,无奈的笑了笑。显然,她误会了他的意思。
陆羡鱼不置可否,坐下来给白露号脉,两人面对面坐着,咫尺之间,声息可闻。
他双眼微阖,冰凉的手指搭在白露手腕上。白露盯着他的睫毛,听着他的呼吸声,忽然觉得他的气息莫名的熟悉。
刚要开口询问,陆羡鱼撤回手,一脸沉重。
白露看着他的脸色,刚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她试探的问:“神医,我是有什么大病吗?”
陆羡鱼摇摇头,“姑娘脉象平稳,身体上应无大碍,只是……”
“只是什么?”
陆羡鱼压低了声音,“只是虽然表面看上去无碍,但偶有脉象虚滞,似是中毒之像。”
“中毒?什么毒?”
“还不好说。应该是中毒不久,还未伤及根本,带我查证以后再向姑娘说明。”
“那此毒可解吗?”
陆羡鱼看出白露的担心,安慰道:“姑娘放心,毒性不深,可解。”
白露松了一口气,心想不愧是神医,把一下脉就能知道这么多。中毒之事自己竟毫无察觉,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中的招。
难道又是白家灭门的人干的?白露想起了梦里那个满手血腥的人。她暗暗握紧了藏在袖里的匕首。
那个盒子是她目前为止唯一的线索,当务之急是要想办法先打开它。
既然自己现在的记忆不全,那只能去白家找找线索了。
她下定决心,决定先去找秦渊商量一下。
“谢谢陆神医,如果没有别的事,那白露先告辞了。”
陆羡鱼点点头,忽而又说道:“毒是最近才下的,小心你身边的人。”
白露狐疑,但立刻明白了陆羡鱼话里的意思。她点点头,转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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