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下去。”
“活下去。”
“活下去!”
陌生的声音在耳边回荡。
火光里厮杀的场景和梨花树下厮磨的场景交织在一起。
他拿着梨花递给她,又拿着刀剑刺向她,两个身影渐渐重叠,化作一声轰鸣在耳边爆炸。
白露猛地睁开眼,方才的火光已经不见,只剩下一片漆黑。
冰凉的水滴从崖壁上滴落,打在她的额头上,激起一身冷汗。
“这是哪里?”
白露慢慢坐起来,伸手探进黑暗,坚硬的石壁竖在面前,阻止她再向前一步。她只好站起来,摸索着着石壁慢慢地往外移动。
腿上的伤口让她倒吸了一口凉气。不止腿上,手臂和肩膀上都疼的撕心裂肺……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受了这么重的伤,又为什么会身处这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
她带着满脑子的疑问,一遍遍的尝试着回忆,却发现自己的记忆零零碎碎的,像被石子砸碎的瓦片。
火光和梨花构成了她全部的记忆,除此之外,她一无所知。
她扶着石壁一瘸一拐的走着,黑暗中,仿佛时间也凝滞。
她不知道自己究竟走了多久,只觉得自己饿极了,疼极了,要快点走出这片黑暗。
“你不能再往前走了。”
身后的声音让白露停下脚步,她回头望向黑暗,隐隐觉得有个人正站在那里注视着她。
“你是谁?”白露问。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不能再往前走了。”
“为什么?”
黑暗中的人犹豫了一会,“因为……我不想。”
白露觉得他很傲慢,只是因为他不想,就要让她留在这个黑暗的地方吗?她没有理他,继续往外走去。
身后的人叹了口气,一道幽蓝的光从袖里飞出。白露似乎察觉到了什么,身子往石壁上一靠,几乎是下意识的动作,黑暗中的东西被她反手抓住。
她诧异的张开手,一把通体森白的匕首躺在手中,刀柄上的宝石闪着点点蓝色,在黑暗中仿佛一缕幽魂。
“防身用。”身后的人说完,消失在黑暗里,白露再也察觉不到他的气息。
她来不及细想,只能握紧匕首继续往前,她只记得自己走了很久,很久。
渐渐的,周围的黑暗开始一点点褪去,不远处一点光亮透了出来。白露瞬间觉得没有那么难受了,她倚着石壁深吸了一口气,奋力往前走去。
杂草遍布的山洞外,一队身着赤色甲胄的士兵牵着细犬站定。
“是这里吗?”领头的人问。
“山上都搜遍了,不会错的。”
“好,准备进……”
领头的人话还没说外,洞口的草丛窸窸窣窣的动起来。
白露从杂草中探出头,见一队士兵齐刷刷的看着她。
还没等她开口说话,领头的人一挥手,一队人就冲了上来。她刚要亮武器,一个士兵手起手落,匕首就被打落在地。白露当下愣住,只好任由士兵们把自己拖出了草丛。
她已经累的筋疲力尽,光是走出山洞就耗光了她所有的力气,她已经没有力气再反抗。
万幸的是那群人只是把她抬下山扔进了马车,并没有伤害她。白露暂时松了口气,靠在马车里昏睡过去。
火光再次弥漫了她的梦境,巍峨的宅院变成了人间炼狱。长廊上的人哭喊着逃命,转瞬就死在屠刀之下。
在一片火光中,男人举着滴血的长剑走近她,朝她伸出沾满血腥的手。
泊烟猛的惊醒,只见一只手空落落的停在自己面前。
梦里的场景还在眼前,她惊恐的甩开,顾不上还在嗓子里的恐惧,手脚并用的后退,直到后背碰到阻力才不得不停下。
她用尽手臂的力气把双腿拢在身前,努力的缩在墙角,怯怯地看向坐在床边的人。
“别怕,别怕。”床边的人双手放回身前,上前欲靠近白露。
只是他刚上前一步,白露就一个劲的往回缩,他只好又退回去,眼神却丝毫没有从白露身上移开。
直到他退到安全距离之外,白露才慢慢抬起头打量这间屋子。
不远处的博古架上摆着素雅的瓷器,墙上挂着她看不懂的字画,屋子的角落里,绿植盆栽出奇的茂盛。各式各样的东西放的很多,但房间里还是很空旷,似乎说话都能听到回声。
侍女们成排的站在一边,个个姿色出众,却都低着头安静的站着。炭盆里的火烧的很旺,偶尔有零星的火苗冒出,噼啪作响。
白露看向站在床边的人,他虚抬着双手,显得格外小心翼翼。
“我是秦渊,放心,这里很安全,我不会伤害你的。”秦渊慢慢安抚白露,却不敢上前一步。
白露检查了自己的身体,发现身上的伤都被仔细处理过,绷带缠的一丝不苟。床头的案几上放着一只空了的玉碗,房间里还残留着一丝丝苦涩的汤药味。
心里紧绷的弦稍稍放松了一瞬,白露平复了一下心情,努力挤出一丝微笑,“我叫白露。”
“我知道。”秦渊露出了孩童般的笑容,像是高兴又好像是害羞,“小时候我们见过的。”
白露迟疑了一瞬,“我记不太清了。”
秦渊的笑容慢慢淡去,稍显一丝失落,“没关系,你还平安就好,我原以为这辈子都见不到你了。”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白露说。
“没关系的,都过去了。”
白露察觉到他在有意隐瞒什么,追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秦渊避开她的目光,没有说话。
“你是怎么找到我的?”白露又问。
“我为什么会在在那里?”
白露每问一个问题,秦渊的脸上就多一分难过。他的双手紧紧地握成拳,苍白的嘴唇颤抖着吐出两个字,“白府……”
“什么?”白露不解。
“白府上下二百余口,除了你,无一生还。”
白露的心头微微一颤,半晌没有说话。她惊异于这句话带来的冲击,却不明白这句话背后代表的仇恨。
“白府是……”
秦渊似乎是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他望向白露,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你不记得了?”
“嗯,我的记忆很零散,我只记得我叫白露。”
秦渊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本来准备了很多安慰的话,现在却一句也说不出来。白府被灭门后,他曾去看过。
那情景,说是炼狱也不为过。
昔日安静祥和的府邸早已变成一片废墟,只剩下焦黑的木梁还冒着浓烟。一具具尸体从废墟里抬出来,从他身边经过。
他只能祈祷着,祈祷着白露能从这惨烈的祸事中幸存下来。
还好,神明听见了他的祈祷…
“不记得也好,那样的场景,不记得就不记得吧。”秦渊释然,“我让人去找过你,半途遇到一位好心人指路,说你在神秀山。他只说了这个,我半信半疑的去了,结果真的找到了你。”
白露想起梦里的修罗地狱,不自觉的把头埋进臂弯中。秦渊每说一句话,她心里的疑问就多一分。
她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不去想那些问题。可越是这样,就越控制不住的去想。她想起刚刚睁开眼睛见到的那片黑暗,想起黑暗中的那个人,下意识的抱紧了自己。
“活下去。”梦里的声音再次出现,她定了定神,抬起头看着还站在原地的秦渊,见他关切地看着自己,好像在看一个可怜的孩子。
她,不欢喜那种眼神。
“我很饿,有没有吃的?”
“有,有。”秦渊立刻吩咐侍女传膳。
“能找个大夫来吗?我想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情况。”
“好的,我去叫太医。”
白露一件件的吩咐着,秦渊鞍前马后的为她办妥,房间里的人来了一批走了一批,只有秦渊始终守在她身边,寸步不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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