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觉寺。
陈子然正拿着书在蒲团上坐着,跟着面前的僧人念着些“阿弥陀佛”,听起来就很佛学,直听得外行人昏昏欲睡。
“郡主刚醒来,不如今日就学到这里吧。”
寺中本就起早,陈子然听了半个时辰,倒是神采奕奕,颇有些意犹未尽的模样。只是僧人无意再继续念经,她便只好说:“是,可是师傅,如今天色微亮,尚未到饭时。我亦不知,该做些什么。”
僧人手上并无经书,想来早已牢记于心,此刻看着陈子然,也是无可奈何。
自十五那日,陈子然落水后,便召了大夫来看,只是后头甚至御医都来了,查探发现并无不妥,却怎么都醒不过来。
天觉寺虽不问世事多年,僧人却不是草木,连着想了好几天办法。什么都试过,差点就要去御前请罪,好在她今日醒了。
可醒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好事。
这一觉醒来,她把大家都忘了。
此刻的陈子然,就像是长得像大人的小孩,身躯虽然长大了,心智却幼稚得很。
她轻轻扶起她,“现下确不是饭时,但可以要点小食。”
陈子然便乖乖被牵着走了。
跨过门槛,小福恭敬守着,见她出来,行了礼便跟在后头。
再走过几道弯,就能看见厨房了。
僧人不常来,但也认得路,认得人。叫了一位师姐,给陈子然端了两份兔子样糕点,只教陈子然谢了半天。
小福接过盘子,跟陈子然回房。僧人们却开始讨论起来。
“郡主记忆受损,不知何时才有清醒的迹象。”
“长公主在外谋事,郡马也在外做官,想来三年内郡主都无需担心生计。”她叹了口气,“再说,如今长公主与太子在朝堂针锋相对,郡主不卷入纷争,也好。”
“那倒也是。不过,刚刚那糕点给我也来两个尝尝?”
“你就馋这些东西。”
沈青微在门旁站了一会儿,听到这些,难免心伤。不知为何,每每他一出现,郡主就会受伤。
僧人拿了糕点走出来,便看见他,打招呼道:“又来煮药吗?”
“是的。”
“行,那我先走了,还得做功课。”
沈青微就看着她离开,再转身进了厨房。
其实客房是有可以煮药的地方的,只是沈青微觉得气味大,又吵,便到这边借了个炉子用了。
此刻,他正按着昨日写下的方子配药,举手投足间尽是娴熟。
小岁接过小福端回来的盘子,陈子然已在路上吃过几个,只剩了三个兔子和一些残渣。
“郡主今日刚起便去听课,现在可要歇息一会儿?”
服侍陈子然长大的贴身的婢女,当初一并去长公主府上看管了,后来折腾过来折腾过去,离得远,还没回来。
小福和小岁了解不多,此时也只好询问。
此刻忘记了现在的陈子然抓了兔子拿在手里,吃不下了,但是又想要。听她们说话,只觉得奇怪,到底还是小孩子精力旺盛,哪怕只是记忆回到小时候。
陈子然咬掉了兔子耳朵,到底还是放回盘中没能吃下。
“不要,”她摇摇头,“可有带了绣花?”
年少的她,因为母亲的教导,每日要背上一篓子书,只有来天觉寺的时候,才能觉得放松,因为这时,母亲总是会潜心礼佛,不过问她。
好不容易来了,也不想看书,只想玩。
“未曾,不过可以借来。”
想来小孩子到底没什么玩乐,母亲教她的书法绘画乃至刺绣弓箭倒是可以从书中抬起脑袋。
小岁出去借东西了,小福在一旁站着。陈子然觉得自己很无聊,就是莫名地觉得这些东西早已吸引不了她了。可是怎么会呢?明明才个位数的年纪。
但是,但是大家确实说她早已及笄了。
算了,她想。
小岁借来针线的时候,沈青微端着药进来了。
药味苦涩,陈子然皱着眉头,“小岁到我这边来,药就不必了,先放在桌上吧。”
这是她醒来第一次喝药,只是闻到味道,就仿佛置身草里了。
沈青微没想到,曾经面不改色喝药的陈子然,竟然小时候也是怕苦的。他依言放下药壶便出去了。
小福领命拿了银瓜子给他,小岁递了针线给她。
陈子然有些闷闷地,只想把苦药丢出去。
长公主便在这时候来了,带了一只布老虎,看起来有些旧了。
陈子然奔向她,跑着跑着便发现,她好像确实已经很高了。高到可以看到母亲的头顶,高到无法再依偎在她的怀里。
长公主也只能轻轻环抱一下她,再也不能如从前一般将她高高举起了。
脑海中暗色的画面一闪而过,陈子然讷讷地唤着母亲,听着像是害怕,又像是喜悦。
长公主知道她不记得很多事,只低低应了,便携着她坐在凳子上,说给她带了人过来。
“春花姐姐。”是熟悉的人。
“问郡主安。”
“春花姐姐不在,没人给阿然讲故事听了。”
春花也不惊讶,只问:“郡主想听什么,只管说便是。”
陈子然便牵她的手道:“听过了海外仙岛的故事,不知道有没有其他仙人的故事?”
春花便知道她大概是回到了四五岁时,便轻声哄道:“郡主常常念着母亲,晚上便讲个七仙女的故事吧。”
“好耶。”
长公主却是心头感动,却又难以开口,便听了一会儿闲聊就离开了。
“母亲从前诚心礼佛,必不会如此早来见我。”她说,“看来你们看护的那个人,果然不是我了。”
众人皆沉默以对,小陈子然便拿起哪壶苦涩的药喝了下去,奇怪,明明闻着不好,喝起来却没有想象的那么难以接受。
婢女便为她擦嘴,又收拾了糕点和药壶,出去换新了。
沈青微见到归还的药壶,神色淡淡,问她:“郡主不记得,未尝不是好事。”
小福说:“沈公子来的时候,郡主才学已名扬京城了。”
也是,若不是陈子然收留了他,也许他也会加入盗匪之流,成为她好友安于之剑下的亡魂了。
现在可以逃避现实,但那些门客却不会为一个没有前途的郡主府停留太久。
他在郡主的庇护下走了太久顺畅的路,竟然忘记了,幼小是最容易被摧毁的。
双手从药材上拂过,更换了几味长相相似的药材,他才写了新药方,坐着继续熬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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