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春三月,正是樱花烂漫的季节,国立大学附近的一条小巷子里,拉面车锅里的浓白色骨汤咕嘟咕嘟地冒着泡,拉面师傅将白毛巾挂在脖子上,忙忙碌碌地下着面条。
江南一口一口,细嚼慢咽地吃着面条,油腻、重盐再加上过量的味精,对于他这样一个拥有敏感的舌上神经的人来说无疑是一场灾难。
可他还是强忍着,吃完最后一口面。
此时已经接近打烊,天上淅淅沥沥地下着小雨,昏黄的灯光反射着路边坑坑洼洼地积水。
“小子,下雨了,我要收摊了!”
上杉越粗声粗气地呵斥道,当他看见江南袖口上金色的,半朽的世界树的袖扣,心里就有气。
几十年前,昂热也是穿着一身蓝色的海军制服,带着这样的袖扣找到他。
然而真相还真不是他料想的那样,临出发前昂热只是给予了江南犬山贺的名片。
至于他为什么没有直接拜访,而是多方打听,寻找一个做拉面的上杉师傅,自有自己的主意。
他给源稚生留下的那封信也是假的,只有脑残会相信他在富士山跳伞,有这个时间,在东京跳不好么?
“老板,有没有兴趣听我讲个故事!”江南不紧不慢地咽下一口汤。
故事?没出事故就不错了,要不是看在昂热的面子上,我早就将你小子赶出去了。
上杉越腹诽,面上却挂着谦卑的微笑。
“从前有个傻瓜,不远万里来到异国他乡来当皇上,谁知道别人像养猪一样将他养在深宫,提供众多美女任他淫乐。直到有一天,他才发现别人是贪图他的血脉……”
上杉越的脸色在江南的讲述中越来越阴沉,目光锐利地像一把尖刀。
“别说了,你到底是什么人?”他粗暴地出声打断,眼睛紧盯插在厨具架子上的那一把厨刀,虽然不锋利,可用来杀人已经足够。
“我么,是华夏留学生,这次来不过是讨债的!”
江南无视他那快要杀人的目光,夹起一口咸菜。
“昂热绝不会知道这些事,告诉我,是谁告诉你的?”他的眼睛出现淡淡的金色,江南能感受到他身上奔腾着的龙血。
影皇,不过是一个胆小鬼罢了!
“纸是包不住火的,没有哪个秘密能瞒得了一生一世,我的祖父是个孤儿,从小被一位嬷嬷抚养,在人类历史中最惨的一次屠杀之中侥幸幸存…”
上杉越仿佛被一柄重锤击倒,徒然无力地坐回躺椅上。
这一刻,他感受到了命运的无常,妈妈所说的惩罚迟来了几十年,可它终究还是来了。
昂热过来,他还能骂他们一句侵略者,可当真正受到侵略的人站在他面前时,他什么也说不出来。
呸!
江南朝着他吐了口唾沫,随后转身离开,连面钱都没结。
如果上杉越跳出来要和他动手,他绝对会将钢刀戳进他的胸膛,搅上几搅。
但他没动手,而是闭上眼睛任他宰割。
那不好意思,他没那么无耻,对手无寸铁的老人和小孩都下得去手。
当然,还有另一个原因让他放过一条狗命,上杉越做出过一件好事。
放火烧掉神社,将那群虫豸的骨灰倒进了大海。在这一方面,他还是蛮感谢的,做出了他自己想做而没做到的事。
分别,老式收音机嘶哑地唱着几十年前的歌曲,犹如一朵阴云,笼罩在他身上。
罪孽足够将他定死在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超生。
玉藻前俱乐部的街头十分热闹,江南像只游鱼挤进密密麻麻的人群中,听说今天日本最知名的偶像团体会在此露面,追星的少男少女全部聚集于此处。
最顶层的一间包厢内,状若熊虎的男人闭目养神地坐着,如果让别人知道他们憧憬的偶像只是他手底下的一个小团队,肯定会惊掉下巴。
满身文身的黑道和光彩夺目的美少女就像太阳与月亮,根本不会有任何交集。
包厢的玻璃被硬生生地击碎,在无人在意的角落,江南徒手攀爬上这座黑琉璃的建筑。
“有意思,很有意思。本部的专员现在都这么大胆么!”
犬山贺用折扇敲打手心,将涌上来的美少女全部喝退。
“不,我本人比较调皮,天性不爱受拘束。”
江南喘息着回答道,汗水打湿了头发,一缕一缕披在脑门上。
犬山贺越发欣赏眼前的少年,在辉月姬的全力巡察下,足足三天时间,他们硬是没有发现少年的一点踪迹,反而被他打上门来。
“坐,上茶!”
舞技恭恭敬敬地递上,涂抹着金粉的身体绷出曼妙的弧度,不得不说,日本的风俗业发展的就是好,这么多漂亮的女孩子都投身其中,看得江南一愣一愣。
犬山贺哈哈大笑,让身边的美少女尽数围上,男人嘛,好色是正常的。
江南也毫不客气,徜徉在花海里,就是眼神直勾勾地盯着正襟危坐的犬山贺。
一巡茶毕,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他拍了拍手,让女儿们都退了下去。
江南也将名片扔出来,看着上面熟悉的名字,犬山贺的眼睛里似有留念。
“所来何事?”
“领教一下犬山家族的刹那!”
江南很好奇,所谓极速到底是什么样的,维多利亚的他也见过,并不惊人。校长,他还没做好挑战的准备。所以,只能选择最为中规中矩的一个。
瞬间,刀断,胜负已分!
规则其实很简单,一分钟内,两人拿着刀互捅,谁身上伤口最少,谁就获胜。
少女们十分紧张地簇拥着犬山贺,他的眉心正中裂开了一道血纹,手中木刀断成了两截。
江南赢了!
犬山贺的速度更快,64倍的刹那加持下,只有昂热敢在他面前谈速度。
在江南还未起身的一刹那,居合斩达到了肉眼压根看不见的高速。
但他只做了一招,双手紧握刀柄,简简单单格挡在自己面前。
未算胜,先算败!
江南预料中犬山贺的招式,赌赢了这一局。
犬山贺转身,眉目间遮掩不住的赞叹,心中却充满悲哀。
又一个昂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