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迈府邸。
钱氏躺在床上,紧闭双眼,脸色惨白。
两个丫鬟正拿着汤药往她嘴里硬喂。
刘迈陪在旁边,眼神闪烁,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汤药入口不久后,钱氏悠悠转醒。
看见旁边的刘迈,她重新闭上双眼。
片刻后再睁开,声音焦急问道:“得升呢!我弟弟他怎么样了!”
刘迈连忙安抚道:“夫人不必担心,得升没什么大事,郎中说养几个月便能行动如常了,只是往后阴天下雨时免不了骨头酸痛。”
钱夫人静静听着,不发一言。
刘迈长叹口气:“夫人今天受委屈了。”
钱氏闻言,眼泪倏地落了下来,声音苍白空洞:
“老爷不念多年夫妻情分,若厌了我休掉便是,何必在众人面前侮辱我。”
刘迈知她心有怨气,温声开导道:“今日之事有小公爷插手,断难处理盛大郎,为夫也只能顺势而为。”
“如今我正在谋求转迁河南都指挥使司,英国公正是关键人物。”
“若因此事恶了小公爷,那才是真正的祸事,两者孰轻孰重夫人难道不知?”
钱氏也不知到底听进去这些话没有,只是一味地哭。
刘迈略一思索,继续道:“这事是小公爷屈了刘某,他必要记咱家人情。”
“我打算等冲儿从南京回来后,借着这次机会,把他送到小公爷身边,等以后小公爷承袭了国公的位置,自有冲儿的一番造化。”
听丈夫将心中顾虑及打算和盘托出。
尤其其中还牵扯到自家儿子前程,钱氏立刻止住哭声,脸色好看了些。
只是她今日实在丢脸丢的狠了。
不光因为盛长桐,还有刘迈当着众人对她斥责,胸中这口气实在咽不下去。
刘迈知症结所在,趁热打铁道:
“今日夫人受辱,你不知我多么煎熬,可为了家门前程,我也只能忍了那盛大郎,其实心里不知道多疼惜夫人。”
“我当众骂夫人不过是做给小国公看的,当时错已经酿成,只有如此,才能减轻小国公对夫人和我的不满,望夫人千万恕罪。”
钱氏幽幽道:“老爷不必拿好话哄我,更不必道歉。”
“怎么是哄夫人呢?正所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如今盛大郎是小公爷眼中的红人,咱们自是不好动他。”
“可这花无百日红,起起伏伏才是人生常态,此仇总有一天我会为夫人报!”
钱氏再也忍耐不住,眼泪喷涌而出,带出了心里的怨怼和愁苦。
“总是要老爷护着我才好。”
刘迈连忙上去搂住她。
钱氏推开他两次后,便也听之任之了。
……
长桐坐着马车直接从角门回到凝辉台。
擎弓和捧剑见到他头上的纱布吃了一惊,连忙问怎么了。
长桐敷衍说在卫所演武时受了伤。
擎弓心疼坏了,张罗着要去请郎中来给好好看看,连忙被长桐拦下。
“可别惊动了老太太。”
捧剑连忙道:“老太太今儿一大早就去了城外观音山礼佛,说是得后日才能回来呢。”
不在家啊…长桐本准备今天就找盛老太太聊聊小公爷这件事,讨个主意的。
却是不凑巧。
眼下盛紘盛老爷倒是在家。
不过长桐转念想了想,还是选择等老太太回来再说吧。
擎弓见长桐坚持不让请郎中,叹了口气,起身出去给长桐准备茶水。
捧剑是个心大馋嘴的,平日里饭量大的惊人。
她听长桐说头上伤没有大碍,便就放下心来,转而好奇起长桐带回来的食盒。
听长桐说食盒里是按宫里配方做出来的小食,她眼睛闪闪发光,迫不及待地打开了食盒。
“爷,这阳春白雪糕该怎么分啊?”
捧剑看着食盒里晶莹剔透的糕点,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
“给各处都送点吧。”
“可这一共也没多少,能分好吗?”
长桐探过头一看,笑道:“给二弟和大妹妹一人送两块,给三弟、四妹妹,五妹妹一人送一块。”
“这也太厚此薄彼了吧!还有老爷和太太?两位小娘?”
“长辈就不送了,一共也没几块,做人若是不厚此薄彼,谁愿意跟你亲近?”
捧剑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那这样算,还剩下五块呢。”捧剑掰着手指头,眼巴巴地看着长桐。
“你和擎弓一人一块,剩下的都给六妹妹送去。”
“好呢!”捧剑一听有自己的份,眉开眼笑地拍起手。
擎弓此时从门口走进来,伸手拍了下捧剑的脑门,嗔怪道:“好什么好,没发现没有爷的份嘛!”
“我那块不要了,我和捧剑分一块就够了,爷也尝尝。”
长桐笑着摇摇头,“就按我说的分,赶紧去送到各处吧。”
“另外送去给大妹妹时,帮我问问她府城哪家女子绣花鞋质量好?”
他没忘记还欠着张桂芬一双绣花鞋。
擎弓端茶的手一抖,挑了挑好看的眉毛:“爷问这个干什么?”
“就是有点事,我先去里间躺会。”
长桐嘱咐完便进了里间,直接瘫倒在床。
这短短半天,对他来说无异于是打了场仗。
长桐此刻心神俱疲,很快就睡着了。
外面客厅里。
擎弓皱着眉头,双手绞在一起。
心里暗暗思索自家爷这是要给哪个女人买绣花鞋呢?
哪家青楼的红倌人?
是啊,爷也到了这个年纪了。
她心中莫名升起强烈的危机感。
“哇!这个好好吃,你快尝尝!”
捧剑嘴里鼓鼓囊囊,将一块阳春白雪糕举在擎弓面前。
擎弓没好气白了捧剑一眼,伸手戳了下她的额头。
真是个没心没肺的!
家里的猪都要跑去拱别的白菜了,你还有心情在这里吃!
“你不高兴?不想吃吗?”捧剑乐呵呵地就要把手上的阳春白雪糕往自己嘴里。
擎弓一整个无语住了,一把抢过糕点,没好气道:“吃完就快去给各处送东西吧,不许偷吃!”
长桐这一觉就睡到了天黑。
起床梳洗了一番,用过晚饭后,主仆三人搬出椅子坐在院子里。
“天气越来越冷了呢,到晚上尤其的冷。”捧剑搓着手不断哈气。
擎弓点点头,附和道:“这几年的冬天一天比一天冷,真是奇了怪了。”
三人互相对视一眼,默默地又把椅子搬回了屋里。
刚转移完,就听见前院传来一阵热火朝天的喧闹声。
“这是怎么了?”捧剑一脸好奇。
“你俩在屋里呆着,我去前头院里看看。”长桐起身就走。
擎弓连忙回屋拿出件厚厚的大氅,在后边追着道:“爷!这夜太凉了,披个厚的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