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热火朝天的做饭已经让人很烦躁了,家里的氛围偏又不好,每天没个欢喜笑脸,死气沉沉的,爹管教孙子也跟管教儿女一样,用其威势逼压。每天卯时爹就会叫她给孩子做饭,即使她醒得早了一点,也不敢再睡着,因为一旦听到爹房间里有动静,而她还没起床,就会被骂。给孩子和他做了饭,看了孩子吃饭,再去送孩子上学。然后就去铺子帮忙看着,中午回家给爹做饭,做完饭,她通常会午睡一个时辰,可几天后爹说:“你娘每天寅时起床,戌时才回来,你就不知道去守着,让她下午睡一会儿吗?”
她自那天起,下午便去铺子守着,让娘可以小憩一会儿。
每天听着各种唠叨的话,都是说她这儿做的不好,那儿做的不好,她觉得自己已经尽力了,可还是达不到他们满意。她心想,你们总不能用要求我娘的标准来要求我吧?那我肯定做不到啊。她也想看看自己能忍到哪一天,真到了忍无可忍的时候,她也就回广州了。
爹也经常吃不进她做的饭,姐姐说他经常吃了几口饭就又吐出来了,人也没什么精神。爹吃不惯她做的饭,柒休觐想着这样在家也没什么意义,爹每日管教孙儿的怒吼都让她心里很烦躁。
也不全怪爹脾气暴躁,孙儿吃饭确实是太慢,他对吃饭没什么兴趣,能耍心眼就耍心眼,能少吃一口就少吃一口。而他个头又一点点大,爹怕他饿的成了个小矮子,以后连说亲都说不上,可不是要每天逼着他吃饭。一大清早的,虽然不是骂她,但时间一久也烦得紧,终于在一次矛盾之后,烦的直接买了第二天的船票离开了。回到广州又要重新找活,因为在家一个多月,她也被辞退了。
她在广州找活儿找了大半个月,兄长来信,还是想劝她回家。
她不在家,爹总是忘记喝药,娘在看铺子,爹吃饭也吃不好,本来就需要休养,现在为了挣那么点钱,爹的身体不好了,娘也累病了。家里一家老小都是姐姐在照顾,姐姐也有她自己的家,她婆家也有意见,孩子一样养的,现在需要照顾了,只有锈妍一个人管,不合理。她在外面是清闲了,没那么多烦心事了,只是现在父母的身体需要人照顾,不能只顾着自己,而把烂摊子都扔给姐姐。
他们都想让她回家找个活儿,该干活干活,早上送孩子,给他们做饭,他们身体不好的时候能照顾一下。这是为人子女的责任,甩也甩不掉的,也得为姐姐考虑一下,不能什么事都找她一个人。实在找不到活儿,就先不干。
柒休觐收到信后沉默了很久,才提笔回信,爹吃不好饭,娘累得病倒,只要娘不去守着摊子,这些都可以避免。本来夏天生意就不好,她每天鸡还没打鸣就起床,天黑透了才回来,又要做饭,又要洗衣服做家务,什么人也顶不住。先别让她干,三个孩子每人每月给他们寄一两银子,三两银子足够他们生活了。又说到自己不愿意回家的原因,在家生活的不是他和姐姐,不知道自己每天过得是什么样的日子,还都站着说话不腰疼,娘也说今年就留在家里照顾爹,不干又能怎么样?她给我钱吗?你给我钱吗?
自己回家,首先,起早贪黑,每天卯时起,子时睡,晚起一会儿都要挨骂,每天大早上人还没醒,劈头盖脸一顿骂。其次,自己做饭,爹不止一次说不好吃,不合他胃口,有时候他吃两口就呕吐出来了。再来,自己如果能找到活儿的情况下,家里月俸一般一两银子,从卯时到子时,不是在上工,就是在照顾小孩和老人的路上。一两银子,给一大家子人花,自己一个子儿也落不住。
而且小侄子很皮,看得好付出的多,自己一点功劳也没,都觉得是理所应当的,但是看的有一点不好,他出了一点事,全都是自己的责任,她担负不起。最后是她的精神压力,每天听着数落,爹不是数落自己,就是数落小孩,自己仅有的一点好心情也没了。
她是不想回家,她一想到回家过得日子,就觉得生活一点盼头都没有,兄长身体不方便,家里有事指望不上他,姐姐又有一家子人,所以都觉得自己是照顾家里最合适的人选。但她心里不情愿,她不知道这是自己没姐姐孝顺,还是别的什么问题。娘辛苦看店一天挣一百文钱,如果不看店,她完全可以把家里照顾好,但他们给她三两,也足够他们花了。
娘看了她的话,也动摇了,她累病了,也是不想去看摊子的,但家里她没有话语权,便让她去跟爹说。柒休觐又将厉害关系跟爹分析了一通,每月给钱也说了,如果娘不去看摊子,能把他们都照顾好也说了,每天卖的那一百文,他们给他就是了。现在每天是能挣一百文,但如果他身体有了问题,是这点小钱能贴补上的吗?
爹还是坚持要娘去看摊子,说一天有一百多文进账,自从他从医馆出来,已经花了快二两银子了,没有进账不行,末了还又指责她,说她口气这么大,这么多年在外面挣的钱呢?
柒休觐心里又开始气愤,自己自从十三岁出来上工,前些年挣的钱全都给他们了,后来长大了,虽说每年年底没有给他们,但每年零零散散也给了五六两银子。他还这样算,钱钱钱,自己自从下学以后,没再花过他们一分钱,这些年陆陆续续已经给了他们五六十两了,已经是自己五六年的收入了,为什么他们一圈人还每次都讽刺似的对自己说:你这些年挣的钱呢?
其实她每次给他们钱,也就是自己有个心理安慰,觉得自己尽到孝道了,但是她不回家,全家人都会觉得,给钱有什么用,需要的是她回家照顾家庭。她给了钱,他们领了,也绝对不会记得她一点好,因为这么多年都是这样的。反正她就做到自己问心无愧,没什么好说的了。
她失眠了。
活了二十多年,她很少有真正快乐的时候。这么多年,她一直都在羡慕着别人,想成为别人,想过别人的人生。年纪小的时候羡慕家庭和睦不挨打的孩子,上学后羡慕性格强势不受欺负的学子,出来上工后羡慕或有能力或有幸福家庭的同僚。
一路走来她都在渴望体验那样的人生,会不会比她的人生要好。
每个人有每个人的命数,有他们自己的道路,快三十年了,每次提起家庭,没有一次是开心的、好的事,真的很奇怪,真的没有好事吗?还是她的眼睛看不到。但偶尔的时刻,她真觉得自己已经快喘不过气了,她身边好像没有一个人过得像她这样。她以一个旁观者的视线看待身边来来去去的人,她想着,为什么我不能像他们一样开心?他们也有自己的包袱和负担,为什么就是比我快乐呢?
她感觉就像被重重锁链绑着一样,没有人能控制她的行动,可是被束缚的、被影响的,是心,不是身体。
她觉得自己没有“配得感”,别人拥有好东西理所当然,而她不配,所以她也不配开心、幸福。一直挣扎,一直深陷。
她的人生就是如此,她别无选择,但她不甘心自己一辈子都毫无价值,一直追求别人口中的认可。
她很希望自己可以拥有“配得感”,拥有“真正的开心”,拥有“无尽的利他”。
人生是自己的,她很想走好它。尽管命数很烂,她也想要触底反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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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前车之鉴,柒休觐根本不想再在家照顾第二回。
“我在这儿也帮不上什么忙,营里还有很多事忙,家里你们照看着就行了。”柒休觐神色淡淡的,看起来是冷静的说下这些话,姐姐有些犹豫,娘都这样了,她应该会想陪着娘一段时间才是,怎么这么急着就要走?于是恍惚的应下了,“好,家里有我照顾,你不用担心,在外面照顾好自己,有时间多回来看看娘,她前段时间老是在念叨你,都快成心病了,她虽然没明说,但我们都知道,她想女儿啊。”
柒休觐鼻子一酸,抬头看着天空,因为喝了酒,脸已经慢慢变红,良久她才说道:“你进去吧,我今晚上陪娘睡,明早就走了。”
“诶。”姐姐答应着,担心的看了她一眼,慢慢的转身进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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