柒休觐解决了营里的事情从外面回来,一进门就看到了椅子上端正坐着的欧阳谦,登时一愣,还好此时她红肿的眼角已经消下去了,不然得丢人丢到家了。
“谦帅?有什么事吗?”柒休觐走了进来,一脸迷茫的问道。
“你去哪儿了?”
“我营里出了点事,我去解决一下了,刚解决完。”
“哦,我四处看了看,你房间里邋遢的不成样子,作为元国士兵,不合格。”
“所以呢?”柒休觐皱眉。
“给你一个时辰,将房间收拾的干干净净,一尘不染。”
“我房间是干净还是脏乱,跟谦帅没什么关系吧?”柒休觐有些生气,“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传出去我还要不要脸?谦帅要是有公事找我,可以传召我去谈事的营帐,不应该私自进入我的房间,谦帅可是有家室的人了,行事作风还请三思而后行。”
“得,那我们来谈谈公事。”欧阳谦站起身往前走了两步,跟她对视,眸子里不含任何私人感情,“我让你整理的东西,整理好了吗?因为我没在帅帐看到,才亲自跑了一趟。”
“好了。”柒休觐明知道自己还没梳理好,但此时剑拔弩张,她只能赌着一股气将那还没结尾的成果扔给他,欧阳谦堪堪接住,随意翻了几页略看了看,冷笑一声,“碧洲成就是这样教你做事的?你自己看得下去么?”
“看得下!”柒休觐接二连三没好气的顶撞让欧阳谦沉默了一会儿,将那几页纸还递还给她,淡淡的道,“本帅要的东西,你也敢这样敷衍,看来是立了几次军功就以为自己无法无天了,本帅那日对你说过的,不能完成就打八十军棍,房间达不到元国士兵的标准,加四十军棍,总数一百二十军棍,现在出去受罚吧。”
柒休觐咬了咬后槽牙,发红的眼圈儿瞪了他好一会儿,默默的走了出去。
欧阳谦随后也跟了出去,柒休觐伏趴在一条长凳上,两名士兵将她结结实实的捆在凳子上,确定她做不到反抗了,才去拿军棍,一些士兵就在一边围观,纷纷耳语讨论着什么。
欧阳谦扬声道:“七十三营将军柒休觐,对于本帅下达的命令,敷衍了事,态度傲慢,责罚八十军棍,房间环境不整洁,达不到元国士兵房间的环境标准,加罚四十军棍,总数一百二十军棍。另,降其将军官职至副将位置,给柒将军好好长个记性,记住下次怎么跟上级说话,打吧。”
柒休觐发狠的瞪着他,胸口起伏的厉害。
底下人纷纷猜测道:“谦帅跟七叔是不是有什么过节啊?刚来就给她下马威……”
“对啊,一百二十军棍,这些责罚打下来,一个月她都别想下床了……”
士兵刚要搁棍责打,欧阳谦就淡淡的阻止:“本帅几年不在军营,倒忘了打军棍好像有什么规矩?”
柒休觐不可置信的望着他,她不敢相信他竟然要这样羞辱她。
“这……”两名负责刑罚的士兵面面相觑,打军棍要脱裤子是规矩,大家都是男人,没什么好害臊的,可这军营里只有她一个女将军,就算以前元帅责罚,也从未让她脱过衣裳……
“按规矩来。”
两名士兵犹豫了一会儿,手刚放到她的腰上,她就剧烈扭动起来,可是手脚皆被束缚,怎么也动弹不得,出声嘶吼道:“都他娘的别碰我!”
那两名士兵瑟缩的缩回了手,柒休觐恨的浑身发抖,眼睛里都是红血丝,咬牙切齿的道:“谦帅一定要这样不给我留一丝颜面吗?”
“本帅向来不知道讨要特权还有这么理所当然的态度。”欧阳谦对上她充满恨意的眼神,语气冰冷的道,“本帅说了,按元国律法来,如果柒将军接受不了,可以在受罚过后递上辞呈,离开军营。”说罢又望向士兵,“还等什么呢?”
腰封被人解开了,柒休觐惶然的扭动着:“别碰我!都别碰我!”嘶吼着呛出两滴眼泪,“欧阳谦——!你再敢碰我一下,我立刻咬舌自尽!”
士兵闻言默默的将腰封搭在她的腰上,半松的裤子也撤了回去。
“你威胁我?”欧阳谦挑眉,“军营里将军那么多,少你一个不算什么,违抗军令就是要军法处置。”
柒休觐没有再说话,只是嘴角动了动,额上疼出了几条青筋,唇边便有鲜血溢了出来,欧阳谦看到她唇边溢出了血,急忙上前捏住她的下巴,逼迫她张开嘴,果然舌头被她咬破了,满脸都是羞愤交加的泪水。
欧阳谦叹了口气:“你想要这几分颜面也行,责罚加倍,你能接受,本帅就可以允许你穿着衣服受罚。”
“我接受。”柒休觐仿佛力气用光了似的,说出的话都是嘶哑的。
碧洲成从营外回来,就被一名行色匆匆的士兵拦住了去路:“元帅啊,您快去七叔房门口看看吧,她不知怎么得罪了谦帅,谦帅罚了她军棍……”
碧洲成大惊,脚底生风的跑了过去。欧阳谦和柒休觐本是结发夫妻,这次谦帅回来,毫不避忌的说他准备迎娶她人,对待昔日旧交也是冷眼相待,碧洲成不知他是何意,亦无权过问。柒休觐等了他六年,如果他不是现在回来,她可能还会继续等上下一个六年,人在自己跟前做事,为人他了解的很,执拗认死理,又过于重信重情,很容易伤到根本,现在谦帅又责罚上身……
等他赶到的时候柒休觐疼得意识都模糊了,碧洲成走到前面,看到周围围着这么多人在看,心里有点不舒服,他责罚柒休觐的时候,都是在屋里避着人的。兄弟们看到他来了,纷纷给他让出一条路来,碧洲成看了一眼已经快晕厥了的柒休觐,拱手道:“不知柒将军所犯何事,谦帅为何责罚?”
欧阳谦脸色有点古怪:“我交代她的事没做好。”
柒休觐听到碧洲成的声音,费力的抬头看了一眼,眼泪瞬间就夺眶而出,委屈的哭了。
“您交代她整理这几年所做建树的事?”
“嗯。”
她脸颊趴在凳子上,嘴里被塞了布条,为了防止她咬舌,也为了防止她乱叫,布条已经被血浸湿了,满身的冷汗流的凳子上、地上湿了大片。碧洲成看到她臀部上的衣服已然沾了血,问那士兵道:“打了多少杖了?”
“回元帅,三十四杖。”那人躬身回了句,然后又继续打。
碧洲成抬起眼眸问欧阳谦:“谦帅总数要罚多少?”
欧阳谦心里不太好过:“二百四十杖。”
碧洲成微微拧眉,还是头一回听说,没做好总结要打那么多军棍的,可他还是不能当着众兄弟的面反驳,再次拱手道:“这是休觐自己任务没完成,受罚也是正常,谦帅责罚应该是要她记住教训,下次不可对你的命令敷衍了事,她挨了打一定记得教训了,只是二百四十杖刑罚太多,还望谦帅高抬贵手,请先停杖吧。”说完便深深的弯下腰去,那副恳切的样子看得欧阳谦恨红了眼睛,“元帅平日里就是这样给元国带人的?”
此时,连一向铁面无私的元帅也站出来求情,欧阳谦觉得自己被衬托的就像一个尖酸刻薄的小人。
“她是末将一手带出来的,她目中无人的个性也是末将惯出来的,要说责罚,末将也有份,眼下她已经得到教训了,谦帅,真要打二百四十军棍,您就把她活活打死在这儿了。”碧洲成低着头请求道,“剩下的,末将愿一力承担,也算末将管教无方,给谦帅一个交代。”
柒休觐呜呜咽咽的,看起来想要说话,有个兄弟好心的给她把布团拿了出来,柒休觐艰难的说道:“元帅,是我没,做好事,谦帅才要罚的,跟你,没关系,你不用替我求情。”
碧洲成想呵斥她这时候了还逞什么强,可垂眸看到她满额的冷汗,嘴边的血斑,却一个指责的字都说不出来了。
旁边窃窃私语隐隐传来:“七叔是不是和谦帅有什么过节?”
“以前就认识吧,谦帅刚到营里就罚了七叔打,保不齐有什么恩怨。”
“不应该吧,七叔家境平平,怎么可能跟谦帅认识。”
“谦帅这是杀鸡儆猴呢,刚回来要立立威。”
“我怎么觉得七叔跟谦帅……有点怪怪的,会不会是什么见不得人的关系……“
“不会吧,谦帅有老婆啊,还能这样?”
“我看不一般,估摸着是地下关系,七叔不检点,惹恼了他吧。”
“七叔不是这样的人吧?”
“知人知面不知心呢,不是那种关系,难不成还是他老婆不成?”
柒休觐的思绪慢慢飘远了,双目无神,除了机械的随着棍棒击打,一动不动。
她的记忆随着眼前的白光闪回到了三年前。
“她说她是谦王的妻子,你们信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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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洲成扫视了一圈多嘴多舌的人,他们惶然闭嘴,可话该被听去还是听去了,碧洲成的视线忽然触碰到柒休觐有些混沌的目光,下意识里暗叫不好,转身利落的撩衣跪地:“末将管教不严,剩下的军棍,末将愿一力承担,请谦帅开恩,不要再打了。”
碧洲成这一跪,着实有分量,毕竟除了皇上亲自到边疆来,还没人见过元帅的膝盖打过弯,他跪下了,旁边的看着的人也纷纷跟着跪下了:“请谦帅开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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