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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上学期病痛了一个多月,加上平时不专注于课本知识的学习,进入高二后,史微感到在学业上更加吃力了。她经常压迫自己认真学习,但那认真的劲头最多维持两、三天。与课本比,小说的吸引力无法抗拒。古人说知子莫如父,史文远就明令禁止史微看小说、管闲事:“读书是你现在唯一的任务。爸爸不要你干其它事情,只要求你把书读好。你读书所需要的,爸爸也都尽力满足你。现在也没有什么事情需要你操心,你只管读你的书,你还不好啊?看小说有什么用?看小说能使你考上大学吗?你现在管那么多闲事干什么?你有能力管吗?你管着了吗?你管好了吗?你不好好学习,只怕以后的日子都是别人来管你哦!我这样苦口婆心地对你说了又说,难道你一句话也没有听进去啊?难道你真是喜欢回来陪我担牛屎粪啊?”史微也想照着父亲的话去做,可是行动起来困难重重。史文远又说:“你读书就像爸爸做阳春一样,光知道不做秋后就没有收成这个道理没有用,你必须从整理秧田开始一步一步地去做,省略哪一步都不行,省略那一步都会减少收成,甚至颗粒无收。读书也是同样的道理,该写的你就得写,该背诵的你就得背诵。读书不是好玩啊,考试就是检验你平时是否把该做的都做了。如果你平时没有按要求去做,你考试的时候怎么下笔?就像爸爸有责任养育你一样,你有责任把自己的书读好啊!”如果把书读好是她应该担负起的责任和义务,我们可以说她是一个不称职的学生和女儿。史微也是这样认定自己。但是,世上谁能知道:她在心里是多么地希望做一个老师眼里的好学生,父亲心中的好女儿?

史微看小说被老师逮了个正着,她在日记里写道:“今天我克制不住自己,又当了几个小时的奴隶,直到语文老师把它取走,我才意识到自己的不可救药。小说,这个家伙怎么如此厉害?它乱了我的心志,牵走我的魂魄。它虽然默不吭声,却对我有说不完的话语;它胸襟宽阔得如同宇宙,感情丰富得如同日月普照下地球上无尽的生灵。它既坑害我,又帮助我;令我爱,又让我恨;一时激励我奋发向上,一时泼盆冷水让我消沉。我下了上百次的决心要疏远它,可是都没有成功。我一旦和它在一起,就忘记了世上的一切,包括最完美的课本书。我曾一度对它萌生过一种轻视,但这种轻视随着自己心的无着落而越来越淡,到最后以至于它又成了充实我空虚头脑的沃土。天!哪知道一经别人轻蔑性地劝告一翻,我又恨起它来。我更恨自己无自制力,发狂般地恨:恨不得自己立时死掉,恨不得当即把它粉身碎骨。可是,我凭什么去恨它呢?就因为它对我有吸引力?就因为它让我见识了一系列真、假、美、丑、善、恶的灵魂?我真不应该怪罪它。如果说我的功课是因为它而被耽搁,那只能怪我自己没有自制力。它没有要我去读它,更没要求我放下课本去看它,所以要怪也只能怪我自己。我应该正确处理好它与我、与功课三者之间的关系,让它成为有益的朋友。”

史微不仅看小说,还熟悉撒切尔夫人的一切新闻、逸事。像印度英迪拉甘地夫人、美国邓肯,她都能说出个一、二来。她读舒婷、傅天琳的诗,关注柯云路、陆星儿。她昨儿日记写:“老师说看小说没有害处,的确也是如此。但你抓住小说不肯松手,作业不做,应该看的课本书都没有去看,搞得什么都不懂。这样不行啊,会影响你前途的。”今儿日记写:“作家也真不错,把什么都给写出来了。你以前认为作家坏,在作品里塑造好人来骗人,然而,你还是被主人公的高尚品格感染了。作家喜好在他的作品里塑造一些‘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的人物,可是事实上,我在现实生活中并没有看到过这样的人。嗨,可惜你只想到了消极的一面,而没有想到,你正在被他们塑造的形象感染,这难道不能说是作家的功劳?世上有很多像你这样的人,正是看了他们写的好人在转变、进步!”

在班上,有群女生为买喇叭裤拼命节省伙食费。史微的零花钱都送进了书店。一次逛新华书店,她在“外国文学”的书架上,看到了一本厚厚的《庞贝城的末日》。这书显然是新到的,因为上次这个专柜上没有;另外与其它书籍比,它的纸张白得让人觉得刺眼,还崭新地透着墨香呢。书壳子是一幅以红、黑、灰为主色调的图画,画的是一个年轻姑娘身着红色长裙站在恢弘的大理石建筑的一根巨大的廊柱旁边。史微瞬间被吸引,倾其所有把它抱回了学校。一路上,她兴奋不已:“真庆幸不是上一次碰到,因为上次在新华书店,我口袋里的陆元四角四分钱,不知什么时候被一个三只手的神仙捞去了;如果是那天碰上这本书,我就只能望洋兴叹。”看完之后,史微把自己对小说中人物的感受滔滔不绝地讲给柳锦云听。当她谈到爱德华鲍沃尔李敦笔下的阿耳巴刻斯和尼狄亚时,她从枕头底下取出自己写的评论文章——《三种不同的深挚爱情》给柳锦云看。柳锦云看了这篇评论,就借走了这本书——一部有关维苏威火山爆发前,庞贝城的史话。

是的,史微很爱看书,很爱买书。像《李清照》、《诗海探珠》、《古诗一百首》、《现代新诗一百首》、《唐宋诗百首浅析》等等,她在书店看到了,就一一把它带回家带回学校。课外书尚且如此,学习参考书就更不用提了。在她所在的班级,毫不夸张地说,她比谁拥有的学习资料都多,她看书学习所花的时间、精力不比任何人少一分一秒,即使一心扑在学习上的欧阳小玉,她对书籍的热爱也毫不比她逊色。

史文远看到女儿买的那些书,不禁感叹:“我们家以前什么书没有?你现在买的这些书,哪儿有以前的书好?你爷爷专门有一间书房,里面放的全都是书!《唐诗三百首》、全唐诗、宋词,四书五经,现在出的书,哪儿有以前的全?你爷爷把田产败光了,书却都留了下来。可惜除四旧时,几次抄家把书全都抄走了、毁了。如果不是被抄家,你现在还要买这些书啊?你没有看到,抄家的时候,几个书柜有的一手就被扳倒,地上到处散的是书,看了就让人心疼。秦始皇焚书坑儒,那时比他更厉害。”史文远反对女儿看小说,却不反对女儿读诗词。史文远认为诗词是最好的文章,他也一直鼓励女儿背诗、做诗。史文远不知道,这其实像看小说一样,也很费时,甚至更费心。这对一心巴望女儿考大学的他,不能不说是一种失策、失察。史微这种情形,《长相思》叹曰:

买书人,恋书人,欣得书中味一分;芳心尤自珍。

别黉门,念黉门,因在黉门失了魂,残书掩旧痕。

史微不知道自己有什么优点,但她知道:在这个班级,自己是柳锦云走得最近的人。史微很佩服柳锦云。在史微看来,班级里发生的事情,似乎没有一件能避开柳锦云的视线;而且她成绩好,考试名次总能保持在前二十之内,是女生中的前五。柳锦云很信赖史微,她不但把心里话告诉史微,还会把日记拿给史微看。史微无论怎样信任一个人,最多只能把心里话毫无保留地说出来,但是怎么也做不到把日记拿给对方去看,尽管日记里写的和说出来的并无两样。她觉得在日记本上形成的文字只能属于自己和日记,如果给人看,不仅对自己是一种出卖,也是出卖日记。史微最信赖的莫过于曹园菊,但从没想过拿日记给她看。史微尽管不认同柳锦云这种行为,可还是感激柳锦云的信赖。她并不想从她的日记里知道什么,因此看过扉页就还给了柳锦云。柳锦云日记本扉页上有首诗:“镜中但见鬓如银,虚度闲抛七十春。只因常立明日志,一身事业付儿孙。”下面还有两句用红墨水框起来的诗:“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史微觉得很新鲜,一下就记住了,还把它抄写在自己的日记里。不过,“书中自有黄金屋”的想法,她觉得并不可取:如果读书是为这些,自己何必为没有人入团而失声痛哭?何必为“馒头”操心?但立志的诗句着实触动了她。忆起过去的学习干劲,她感到有一股力量在催促自己。她也更加佩服柳锦云。

史微得到过刘琥珀、徐发隆、庄温煦等同学的帮助,这些人成绩都很好,史微决心向他们看齐,努力提高自己,以缩短与他们之间的距离。怀此想法,进入高二后,她每晚学习到十一点多钟才去宿舍睡觉。可是,她如果头一天晚上坐久了,第二天上课必定打瞌睡。史文远常常因为她成绩下降而责骂她,其实她骂自己较之父亲更甚。她一方面恨自己不争气,一方面又想:柳锦云看上去并不怎么认真,刘琥珀及他身边的江豪看上去也并不尽是扎实学习的人,他们怎么就成绩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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