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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苏州,冒辟疆弃舟登岸,一路打听来到了小宛的住处。

一方思嫁,一方思春,朝着同一个目标双向奔赴,看来冒董二人好事玉成只是时间问题。

不出意外的话该出意外了。冒辟疆来访时,小宛出去做陪游业务,云深不知处,归期亦不定,小院只留小鬟扫花,莺儿空唱,帘儿风动。

冒辟疆有些失望,不过也不急一时,既来之则安之,迟饭是好饭,开饭前先了解一下当地文化非常有必要。他埋首苏州文艺,逐一拜访了当地名声较大的女艺人,进行深入研究交流,其中包括名妓沙九畹、杨漪炤等,当成是见董小宛前的开胃菜。

几天后,董小宛做业务回来,到家便碰见了慕名而至的冒辟疆,一下子心慌意乱不知所措。

原来这些年来,小宛一直在琢磨着朝哪个高帅富下手方能今生无悔,身边的男人换了一拨又的拨,却始终寻觅不到心中的那个他。为此她随身带着个小本本,记录着可能搞到手的优秀男生,对这些男生综合评分。冒辟疆的地位、家庭、学识、年龄、颜值等都是上上之选,排在了众人前头。

尽管没见过冒辟疆,小宛这里早就留心上了,一直久仰大名,垂涎三尺。与跟其他客户的虚与委蛇逢场作戏不同,小宛想的是与冒辟疆长期合作共赢互利,最终达到托付终生的目的。

不过小宛知道,拿下冒辟疆有一定难度,敢冒着天下人嘲笑和被帽子压弯腰风险娶女艺人回家男人太少,色令智昏的权贵公子实在不多,愿意为了女人而搞臭自己名声的青年才俊比熊猫还少,若冒辟疆容易被拿下,冒家门早被挤爆,哪会有她什么事。

世上无难事,只要肯登攀,董小宛认为自己太了解男人了,上到九十九下到刚会走不没有不喜欢美女的,冒辟疆不可能金刚不坏。如果不能打动冒辟疆,只能是她的方式不对、诚心不足、努力不够、诱惑不大,相信自己比努力本身更重要!多见一个客户多一个机会;每天进步一点点!因为自信所有成功!工作不是做了,而是要做好……小宛一大碗一大碗地给自己灌鸡汤,说服自己要硬着头皮上。

此外,董小宛认为冒辟疆是相对容易攻克的那一个,因为冒辟疆在男女关系方面不是很讲究。长年考不上功名让冒辟疆自暴自弃,不但家里和外头都有一堆女人,还差点将女艺人娶回家里。偷一次和偷两次一样,无非都是个贼名,董小宛相信冒辟疆在这方面不会浅尝辄止,只要肯努力,她完全可能成为冒辟疆的下一个妾室。

当然既然小宛能发现了这点,其它姐妹不可能没发现。槟榔树上结槟榔,谁先爬上谁先尝,冒辟疆是稀缺物种卖方市场,是除了八个呆九坏之后人见人爱的那一个,下手必须早快稳准狠,八艳中哪个也不是省油的灯且都有从良的需要,若是不努力指不定就让谁拔了头筹。

也就是说,小宛虽然是第一次见冒辟疆,冒辟疆的影子已在她的脑海千转百绕,无数次梦牵梦萦,她早已对冒辟疆的方方面面进行了无数次的研究,一遍遍想像这冒辟疆是个什么样子的人,早已将冒辟疆视为故人,视为囊中之物。

男女相处最怕有心,一旦有了什么想法便容易偏听偏视,情人眼里出西施。如果你将某个人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藏在心里,一遍遍咀嚼,一遍遍回味,时间长了便会变质发酵。哪怕是一粒苦涩的高粱,经过一次次酝酿也发出酒味,且越来越浓,越来越醇,越来越香。这便是感情,一次次的思念、幻想、揣摸便如喝着自酿的酒,在对方毫无感觉毫不在意的情况下,你已深深陷入沉醉且无可自拔。

小宛对冒辟疆正是如此。因此在听说冒辟疆来到后,小宛这里又惊又喜,无形中已将与冒辟疆的初次会面视为相亲,希望能尽展一生所学拿下冒辟疆,便是不能让冒辟疆一见钟情色令智昏欲罢不能,也务必给冒辟疆留下个美好深刻印象,让冒辟疆先惦记上。

二人一个有心一个无意,一个动了真情一个猎艳心喜,就这样勿勿相见了。

冒辟疆世家子弟气质出众,腰缠万贯挥金如土,腹有诗书谈吐不俗,加上这些年来百花丛中过知道女子们的喜好,此刻有意显摆大力卖弄,自然是风流潇洒,挥洒自若,撩人情丝。

小宛看着冒辟疆,发现冒辟疆比她想象的更好,方方面面都好,一切都是那么完美,声音充满磁性,走路龙骧虎步,谈吐幽默风趣,甚至皱纹也充满了故事,白发也增加了成熟,痦子比一般人的黑,鲍牙比其它人的白,一举一动让人销魂。

小宛这里越看越是喜欢,怎么瞅怎么顺溜,眼里全是小星星,差点就流口水了,世人皆草木,独他是青山!若非考虑到欲速则不达,若不是怕吓着了冒辟疆,小宛真有直接冲上将其扒光的冲动。这样的帅哥搞不到手简直是天理不容,既然他敢送上门来便不能让别想溜走,这个大单必须签下。

小宛有着对付男人的丰富经验,酒场床边花前月下各种场合阅人无数,常在林中徘徊什么鸟也见过,淡妆浓抹皆相宜,或撒娇卖萌发嗲,或清高冷艳孤傲遗世,电音颤音夹子音萝莉音,各种手段信手拈来,一通组合拳下来几乎可以让所有男人俯首贴耳意乱情迷,完全可以做到“三句话让男人给我花十八万”。

在本次见冒辟疆之前,小宛心里已排练了无数遍见面的情形,从态度、声音、化妆、衣物、言语、话题等每个环节还行了推敲取舍,只是阴差阳错一直未能见到冒辟疆,空练一身技术却没有展示的机会。如今见到了冒辟疆,她却发现自己完全没有准备好,如何拿捏分寸实在是心中没底,太过高冷无法表达出她心中的热切与激烈,太过上赶子热情似火不是她的强项且容易让冒辟疆看轻了,各种心情都有,心下惴惴如揣了一窝袋鼠。

更让小宛尴尬的是她刚做业务回来,风尘仆仆,发丝零乱,胭脂成泥,特别是刚喝完酒还带着酒意,血液酒精浓度至少在80毫克以上。

传统意义上,男女交往中喝酒是件好事,于是古人说“酒为色媒人”,今人说“男女之间不喝酒,一点机会都没有”。对男人来讲,酒可以壮胆,可以放大感情,可以将一切责任推给酒后乱性情不自禁;对女人来讲,酒不但有以上作用,更是纯天然生化妆品,不含铅汞激素防腐剂天不伤皮肤便能让女人更加艳丽增添风情,还让人联想到娇弱无力容易得手,更是表达一种“我醉了,你无论做什么我也没力气反抗”的态度,因此,女人喝酒对欲一亲芳泽者是一种赤裸裸的诱惑,不下手对不起自己。

小宛是不是知道冒辟疆要来,提前借酒增媚以吸引冒辟疆?非也。一般女人或许会如此,而董小宛断然不会。董小宛阅人无数,研究过客户心理学,了解量体裁衣看人下菜。若对方是情窦初开的少年郎或坚信爱情的穷秀才,让其拜倒在石榴裙下最简单的方式莫过于自荐枕席宽衣解带,而对冒辟疆这样阅尽人间春色的老手,必须表现得淑女、淑女、再淑女。穿着暴露、化妆恶俗、扯开嗓门喝酒划拳这些风尘女子的招牌打扮和动作太过职业化反而掉价,或许能打动普通人,却永远难登大雅之堂。

小宛深谙此道,明白有钱人玩的是情趣风雅,半遮半掩,欲拒还迎,不仅要俗的也要雅的,寻找亦庄亦谐、不俗不瘦、朦朦胧胧、扭扭捏捏如初恋般的感觉。对付冒辟疆这样的老手,太过主动了容易吓跑,最佳方式是莫过于塑造女神形象,爱搭不理,高傲冰冷,利用人性中发贱的部分,看到吃不到吊着胃口反而会更添吸引力。

如何表现高冷范小宛很拿手,这一直是她的人设。相对于其它同行装傻装纯半羞半臊小鸟依人温柔可人,高冷一直是小宛的风格路线和主找品牌,是她一路克敌制胜的法宝和吃饭的本钱,完全是本色演出,顺手拈来。

但此时此刻她没法表现女神范,这些日子出差已让她钿头银筚击节碎血色罗裙翻酒污,没有了一点女神的样子,反而浑身上下浓浓的风尘味。这时硬要装呆萌清纯大家闺秀,强行表演不仅自己恶心,更是在蔑视冒辟疆的智商。

经过一番权衡,董小宛认识到献乖不如藏拙,她以退为进,以守为攻,将燃烧的激情隐在平静的外表之下,不卑不亢,不慌不忙,规规矩矩,不肯多走一步,不肯多说一句。

不为旁人羞不起,为郎憔悴却羞郎。

这不是知难而退,而是以退为进。董小宛抓着每一次眼神交织的机会,水汪汪的大眼睛传达着痴迷、崇拜、爱幕等各种信息,憋足了劲朝着冒辟疆放电,期望着冒辟疆能敏感捕捉到其中的信号。

遗憾的是,冒辟疆这边信号有点弱,只接收到了一小丢丢,没有同频共振,没有惊为天人眼前一亮,觉得小宛跟一路上接触的其它艺人没有什么差别,只是目光比别的女人滚烫一点点,丝毫没有被电的又麻又酥的感觉。因此他该逗的逗,该撩的撩,该吃豆腐时吃豆腐,一会儿风雅,一会儿下流,与其它的客人没什么两样,没有动心,只是迫不急待想着动手动脚深入交流。

放了一阵电后,小宛期望中的一见钟情和青眼有加并没有发生,郎情妾意干柴烈火如胶似漆的情况出也没有出现,冒辟疆完全是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董小宛这里电压很快落下来了,明白了这次的相聚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头一个回合输了,秋波白抛了,感情浪费了,没有真正打动冒辟疆。。

冒辟疆不远千里慕名前来,从南京坊间到苏州小巷,本是为了开心消费,尝尝农家乐,体验别种风情,积累生活素材,找个乐子图个新鲜。在苏州留恋了一段时间,该见的人不该见的人全见了,该办的事不该办的事也都全办了,心满意足打道回府,继续跟老婆和情人们过幸福生活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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