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牲口，是人。”
算盘抖了抖落在头上的灰，回答。
“人能有这么大动静？”李大本事“不信”。
算盘是纵队的老人了，知道情况，提醒李大本事，
“他可不能招惹，谁要是招惹他，比招惹了牲口很难对付呢。”
说话间，墙壁被撞的更猛烈了，灰尘越来越密，泥块都一起掉下来了。
要是不躲远点，都怕这墙壁被撞塌了。
所以算盘赶紧拉着李大本事，躲到墙的另外一面去。
“隔壁那小子，原先是一营的侦察排长，打起仗来不要命，就跟疯了似的。
有一次，被炮弹壳削去了半个头盖骨，脑子都露出来了。
所有人都觉得，这家伙活不了了。
嘿，没想到，最后让咱们医院那个洋大夫给救活了！”
……
“我知道了！”
李大本事一拍脑门，“恍然大悟”，
“你说的杨大夫，姓白，满脸胡子，对吧？”
“隔壁这小子，外号吸铁石，打起仗来，哪儿枪最响，他就奔哪去，所以有了这么个外号。
他受伤的时候，那洋大夫不光救了他的命，还找了个什么钢片，把他露出来的脑子给糊住了。
打那时候起，这小子脑袋瓜就不好使了，轴得很。
还落下个头疼病，他的头要是疼起来，七八个人都摁不住，只有关在禁闭室，慢慢就会好，对不？”
算盘很惊讶，看着李大本事，满脸不可置信，
“你怎么会知道？”
李大本事笑道，“我不是说了吗，我本事大着呢。
我不仅知道他的事，这天下的事我都知道，包括你为什么会进来，我也知道。”
听到他这么说，算盘也想证实一下真假，
“那你倒是说说，我为什么进来？”
李大本事假装掐指一算，
“有了，你是因为丢了驴车和粮食，被关禁闭的，没错吧？”
“嘿，还真神了！”
李大本事是新来的，而且来了就打仗，不可能知道算盘的事。
所以算盘信了，接话，
“说来也是我点子背，前些天，我下乡里去收粮食，拉了一车黑豆回来，
走到半路上，闹肚子了，我就找地方解了个手。
等回来一看，驴车和豆子都没了。”
提到这事，算盘很想不通，李大本事试着接他话，
“你解手的时候，离那驴车近点不行吗，非得跑远？”
算盘也后悔，“我走的是官道，那旁边又都是盐碱地，我还想着，到庄稼地里解，也不糟蹋。”
“真特娘的恶心，”李大本事问，“后来呢？”
“后来我顺着车轱辘印找过去，找到了陈村。
可家家户户都说不知道，没看见。
我在想，这黑豆吧，他能藏，可这车和驴，他往哪藏呢？
找了两天都没找到，没办法，我就只能先回来，一回来就被关到这儿。”
……
这可是拉拢人心的好机会。
李大本事不想错过。
当然了，他也想证实一下，去找驴车，会不会遇到鬼子。
如果遇到，正好可以戴罪立功，一雪前耻，把头上那顶帽子摘掉。
算盘是纵队的老人，有他参与，到时候，首长才会相信他提供的情报。
“我算算……”李大本事又掐指一算。
“这你也能算？”
算盘将信将疑，下一秒，李大本事拍大腿，
“找到了！”
“找……找到了？”算盘有点不太相信自己的耳朵。
“是啊，你那驴，驴车，还有一车黑豆，丢不了，就在陈村！”
李大本事很肯定，算盘眉头舒展，很期待，
“真的？”
“嗯，陈村后面有座山，那山上面有很多洞，大洞小洞都有。
最大的洞子呢，藏个驴，驴车，完全没有问题。
我算了一下，是村里有人贪财，把驴，驴车，还有那车豆，都藏洞里边了，
想等风声过后，再把它牵出来。”
算盘嘿嘿一笑，下炕就要走，李大本事拦住他，
“你干啥去啊？”
“我找领导汇报啊。”
李大本事劝他，“你现在找领导汇报有什么用？
他会相信你吗？
要是不相信你，他让别人去找驴和车，到时候功劳是人家的，跟你有什么关系？
事情是你搞出来的，你照样被关。”
经他这么一提醒，算盘也醒过来了，重新坐回炕边上，
“那你说怎么办？”
对喽，就得问我怎么办法，要不然怎么突出我的重要性？
“办法当然有，这陈村呢，离咱这不远，也就十几里地，要不咱俩出去，把东西找回来？”
算盘摇头，“咱们是被关禁闭，出去是犯纪律的，万一找不到，回来还要多关几天呢。”
战争年代，李大本事可不想当乖娃娃，他怂恿算盘，
“怕啥？咱俩偷偷出去，几个小时就回来了，还把驴和车找回来。
这叫将功赎罪，领导高兴还来不及呢，明白不？
你要再不去，说不定人家明早就把驴和豆子卖喽。
反正呢，道我是给你指明了，去不去由你。
反正不是我的事，我还跟着你担风险呢。”
听到他这么说，算盘有些为难的挠脑门，最后还是决定了，
“怕个球，走！”
“大白天的怎么走？得半夜。”
……
熬到半夜，两人上房揭瓦，跳到地上。
刚落跑到房子的另一侧，墙就“轰”的一下塌了。
灰尘中，有个巨大的身影一跃而下，挡住去路。
待烟尘散去，一个一米九的大块头，逆着月光，怪兽似的，一步一步压过来，影子把李大本事和算盘都覆盖了，
“去哪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