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横大陆
文/聂鑫的舞台
黑色童年（3）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谢云帆眼看就要小学毕业步入初中。别看谢云帆在学校表现出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但学习从不马虎，门门功课样样第一，好像生活中所有的第一都是为他准备似的。好的方面他第一，不好的方面也处处领先。比方说，在学校里他的穿着比每一个人都差，脸色比每一个人都黑，个头比每一个人都矮。谢文成为此常常自责，说孩子这是营养不良引起的。他没能好好照顾孩子，这是一个父亲最大的失职。谢文成让谢云帆记住了曾经说过的一句话，谢文成说：“孩子，现在无论怎么苦，明天无论怎么苦，但我们要相信我们的未来一定不会苦。”这句话让谢云帆哽咽，他回答谢文成说：“爸爸，无论现在多么苦，明天多么苦，请您相信我任何时候都是坚强的。我不会辜负您的希望，长大后一定做一个有出息的人。”
谢云帆每次考试都是名列前茅，但家里的墙壁上几乎看不到一张奖状。谢云帆不像别人家的孩子，每次拿到奖状父母脸上都会洋溢起一种自豪感，但母亲看到谢云帆拿回来的奖状甚至都懒得看，有时候遇到阴雨连绵的日子，还会拿来引火烧饭。
大哥谢云山从来没有领过奖状，在学校总是独占倒数第一名。每次看到谢云帆拿回奖状，心里总是酸溜溜的，还不时带上冷嘲热讽的口气说：“不就是一张破奖状嘛，顶不得吃，顶不得喝。要不是哥哥我在外面风餐露宿加班加点不要命地挣钱，你早回到旧社会去喝野菜汤了。”
谢云帆从心里鄙视他这个哥哥，不就是靠着流血流汗挣俩钱吗？自己要是长大了随便用手一抓也会是黄金万两。再说哥哥挣得那两个小钱还不是被他糟蹋光了，每次发工资拿不到家里一分钱，还要和家里张手要。也是，哥哥最近谈了一个女朋友，这个叫何林海青的女朋友曾经来过家里几次，一副娇滴滴的样子，一切都有点造假，鼻子挺挺的像是假的，眼睛大大的像是假的，胸脯高高的也像是假的。
这段时间，谢云帆去落凤河少了，自那次张一山登门告状，谢文成在不允许他去了。而且也不允许他和张家那丫头玩。没地方去，大人们又都在忙，谢云帆一时不知道自己该干些什么好。幸好，没有的时候，跟着大河叔叔练上那么一招两式，掌不能碎砖，腿不能劈树，但是吓唬吓唬人还是可以的。
这天，也该触霉头，姐姐云朵来家里取东西，偏巧东西不见了，说是丢了什么本子。谢云朵怀疑是谢云帆拿了她的本子，谢云帆理直气壮地和她理论。还执意让她搜身，但让谢云帆最窝火的是，姐姐在他的书包里搜出了丢失的日记本。姐姐当时就恼火了，揪着他的耳朵，骂他是小偷，然后告诉了母亲，母亲也不轻易放过他，抬手就朝着他的脸上狠狠招呼了过去。
上学的路上，谢云帆遇见了张小梅，谢云帆怕张小梅嘲笑自己，用手捂着半边脸不敢让张小梅看见自己尴尬的样子。张小梅眼尖，早就看见了他高高浮肿起来的脸颊，张小梅用小手摸了摸，还张嘴在他浮肿的脸上呵了一口气说：“云帆哥，你不会是在家里又挨打了吧？瞧瞧，半边脸肿起了这么高，你是不是很疼？”
“不，不疼，”谢云帆摇摇头说，“挨巴掌多了，麻木了，不知道疼了。”嘴上虽这么说，但心里却是淌满了泪。
到了学校里，发觉同学们都像审视怪物一样看着他，谢云帆反而从容了，你们不就是想看到我的窘态吗？干脆让你们看个够，他干脆拿下了捂着半边脸的那只手。果然有一个尖声尖气的女高音，歇斯底里的怪叫声划破了沉闷的空气：“哇，你们看啊！我们的谢云帆谢大才子又光荣负伤了。”
“是啊！这样子，居然还敢来上课，也不怕人们笑话他看他稀罕。”有人小声附和着。
“我这叫轻伤不下火线。”谢云帆自我解嘲地说。
????在片刻的沉默后，所有人几乎同时反应了过来，学校的操场上发出足以爆棚的哄笑声。
班主任李瑞香恰巧此时也看到了谢云帆的惨状，这个女人脾气本来就很古怪，虽然谢云帆是班级的学习尖子，但几次拒不服从班上所交代的任务，这使李瑞香大为恼火，李瑞香常在背后发牢骚说，要不是看在谢云帆学习能力份上，早把他开除了。李瑞香早就想教训教训这个顽固不化的愣头小子，只是没理由。今天看到谢云帆这份惨状，心里是由衷的开心。李瑞香素来以严谨治学一丝不苟著称，因为其古板的性格，很少有人敢跟她开玩笑，本校老师尚且如此，何况一个小小的谢云帆更是不放在眼里。李瑞香招招手，等谢云帆走到跟前，皮笑肉不笑地说：“谢云帆，是不是因为考第一，父母又奖赏你了？哦哦哦，奖赏的蛮重的嘛！真是个好父母哦！”
“哼，”谢云帆白了她一眼，鼻子里冒出反抗之意，“既然李老师喜欢这样的奖赏，回去就让老公在屁股上多来两下，最好把屁股拍成碎片。”谢云帆是谁？谢云帆自诩是山中的老虎，他怕谁？他只有吃人的份。
李瑞香没想到谢云帆会这样反驳他，在孩子们一阵阵大笑声中，李瑞香的胸口剧烈起伏着，经过一段时间的情绪酝酿之后，她的愤怒终于爆发：“你这小流氓，老娘要是不把你整治的服服帖帖，趴在地上装王八，装乌龟，装蛤蟆，我就随你的姓。”
这老师也真够没素质的，谢云帆岂和没素质的疯女人计较，谢云帆平常最烦上她的课，每到她上课就喜欢打瞌睡，李瑞香也纳闷了，这小子平常连黑板也不看，怎么考试的时候却发挥的这么好。说句天才吧，她可不想这样赞扬他，那不是天才又是什么？李瑞香实在想不出什么词汇来加冕他。谢云帆早有准备，知道今天这节课不好过关，李瑞香还不一定想出什么法子来报复自己。果然，李瑞香刚一走到讲台上便开始发难，她挽起袖子在黑板上写上两个大字：“服从。”李瑞香让谢云帆站起来，解释“服从”两字的含义。谢云帆解释说是遵照、听从的意思。李瑞香让他示范给大家看。李瑞香呵呵笑着说：“今天，咱们就让谢云帆同学示范给大家看，看看服从这两个字到底该怎么做。来，谢同学，先给大家做五十个俯卧撑。”
谢云帆装着没听见，一丝轻蔑的笑容不停地在脸上闪烁，直到李瑞香重复第二遍的时候，他才挠了挠头，仍然没有服从的意思，脸上露出一个让人恨得咬牙的笑容，双手抱拳作揖道：“奶奶，我在这里可以回答一个反义词吗？”?这句话一说出来，课堂上哄笑声顿时高涨起来。
“奶奶？这小流氓居然把自己称作奶奶。我有那么老吗？有那么老态龙钟吗？”李瑞香气得浑身地震抖动不已，“你你你，怎么称我作奶奶？我有那么老吗？”
“nono，”谢云帆用一句自学来的英语畅所欲言地说，“那你想不想让我用一句反义词来回答你？”
“这个有反义词吗？我怎么不知道？”
“你不知道并不代表没有，假如你明明知道你让我做五十个俯卧撑我不会服从，你还不是让我做了吗？”话声刚落，哄笑声更加无可抑制，恨不能将整个天花板掀开了才肯罢休。
李瑞香气得面无血色，嘴唇微微颤抖，她指着谢云帆：“滚出去，在外边罚站一小时。”
这次谢云帆服从了，在一片哄笑声中说了两个字：“服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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