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卫北镇抚司衙门廨房。
“这位是新任内阁首辅,韩旷韩大人,你们四个还不行礼?”
赵靖忠笑着给四人引见一位红袍正堂高官。
“见过首辅大人!”肖子仪连忙领着卢剑星、殷澄和靳一川弓腰行礼。
韩旷扫了他们一眼,而后看向那具尸体,唏嘘感叹道,“这,就是魏阉呐!”
肖子仪上前一步,奉上玉质令牌,“是,有腰牌为证!”
这具尸体面容清晰可见。
无需腰牌证。
肖子仪这番刻意表现自然是在提醒。
大人,该论功行赏了。
韩旷脸色和缓亲切,“是你杀的魏阉?”
“是。”
“想要什么?”
“回大人,卑职想要进步,想要更好地为朝廷效命!”肖子仪倒是干脆直接地说道,而后顿了顿继续说道,“而且此番也是多亏了卢总旗和靳小旗奋勇,若无他们牵扯敌人,卑职不可能冲出重围,杀死魏阉!”
身后的卢剑星心头一阵激动。
心下对这位抢他两次功劳的肖子仪立刻黑转粉。
韩旷也是饶有兴致打量,而后笑道,“许显纯也是你抓的?”
“是。”
韩旷温和笑道,“今晚府上设宴,几位功臣不妨来吃顿薄酒。”
他作为东林党新生代魁首,看到对头阉党魁首死亡,自然是心情大好。
自此以后,以江南士族为首的东林党将取代阉党,成为朝廷上最强大的一支文臣党派。
这是他有史以来最成功的一笔投资。
赵靖忠于是接上道。
“行了,你们仨歇去吧,差办的不错,我去替你们请赏。”
待这两位崇祯近臣相继离开后。
卢剑星忙对肖子仪致谢道,“刚才多谢肖大人替我等说话,卑职感激不尽。”
肖子仪笑呵呵地摆手,“也是实话实说罢了,而且那晚本就是我意图抢功在先。”
卢剑星却深知,若是张英此刻在场,只怕所有功劳尽皆揽为己身,根本不会分润丝毫。
人呐,就怕对比。
这般看下来,倒觉得这位肖子仪很是坦荡。
两人边走边聊。
倒是显得愈发亲近了许多。
而不到一炷香功夫。
一则消息便在锦衣卫衙门里四处传开。
“听说没,肖大人立了大功,今年就能提副千户了!”
“今晚新任首辅府中设宴,卢总旗、殷总旗,还有靳小旗居然都受邀了,可真是莫大荣耀!”
“连抓许显纯和魏忠贤,你若是能做到,也能去首辅府上赴宴!”
“可惜,江总旗没能活着回来!”
“我也想立功!”
“不是还有田指挥使么?”
就在这时。
百户张英冷着脸从一边经过。
一众锦衣卫登时噤声。
谁都知道张英的亲信江小白在这次抓捕魏忠贤的行动中身陨。
但除了抚恤多点。
没别用。
张英更是一丁点好处没蹭到。
心中别提多憋屈了。
……
月明星高。
韩府。
“首辅大人到!”
“见过首辅大人、提督公公。”
满座尽皆起身行礼。
如今满京城谁不知道这位首辅大人备受皇帝宠信。
“诸位请坐。”韩旷看向敬陪末席的肖子仪,招招手笑道,“肖大人,怎么坐那么远呐?到这儿来坐!”
肖子仪恭敬起身,弓着腰谦卑说道,“卑职何等身份,不配与大学士和赵公公坐一起。”
韩旷指着的那个位置是身右侧的空位,可其左侧是东厂提督赵靖忠,再左是如今风头正盛的镇抚使陆文昭。
往下在座的没有一个身份比他低。
他怎敢上前坐?
“什么话呀,肖大人今天可是大喜当头,理当坐过来!”
“卑职不知,何喜之有?”
作为锦衣卫上级的东厂提督赵靖忠则开口说道,“你深夜布局得当,成功缉捕许显纯,此为一大功;又奉谕旨杀了魏忠贤,此为第二大功。对了陆镇抚,你刚刚说什么来着?”
接替了许显纯的陆文昭拱手说道,“回公公,该升肖大人的职,升副千户。”
赵靖忠当即招手,“来人呐!”
一袭华贵的绯色飞鱼服便被人送了上来。
总旗及以下皆黑服,百户银白服,千户绯服。
这一身绯色飞鱼服让多少人倾家荡产也求之不得。
“这……属下不敢居功!若没有卢总旗、殷总旗和靳小旗的配合,卑职做不到这般大事!”肖子仪哪怕到了这功夫还在替卢剑星说话。
卢剑星抿抿嘴,端起酒杯便一饮而尽。
心中早已将肖子仪的当成兄弟。
“放心,还能少了功臣?”赵靖忠拍拍手,便又有两身银白飞鱼服送到了卢剑星和殷澄身边。
殷澄眼神火热,目光死死盯着那银白飞鱼服,生怕是一场幻梦。
而卢剑星只是怔怔地看着那银白飞鱼服,视线模糊,竟已热泪盈眶。
到今日才算子承父业!
韩旷笑道,“恭喜肖大人了,明儿一早,你便是朝廷的五品坐堂官,当然有资格坐到这桌来!”
“是!”
接下来便是赏戏听曲、觥筹交错。
但却不是昆曲《林冲夜奔》。
而是《武松打虎》。
等戏终。
肖子仪便借机离席。
来到后园私会。
“你说你到底是官呢,还是贼呢?”一个吹笛的戏子吹着口哨走过来。
“丁兄不透我的底,那自然是官,若是透了底,自然便只能是贼咯!”肖子仪笑呵呵地看着丁修。
这正是号称“加钱居士”的江湖流寇丁修。
也是靳一川的师兄。
“嘿,堂堂一位锦衣卫坐堂官,居然买凶纵火烧了自家案牍库,这秘密啊,我吃你一辈子哦!”丁修混不吝地用手指点了点肖子仪。
“你要多少银子?”肖子仪笑呵呵地问道。
“啧,看你这身银白飞鱼服……二百两!”丁修震惊地看着肖子仪掏出来的两张银票,瞳孔地震。
“丁兄,您看这能堵住多久嘴?”肖子仪笑呵呵地说道。
“堵……不是,什么事啊?咱们兄弟之间,不利于团结的话不说!”丁修当即变了脸色,腆着脸便将这两张银票收进怀里。
这时赵靖忠走过来,正准备跟肖子仪打个招呼,却注意到了一边的丁修,上下打量一眼,便直接动手试探,没想到几招下来竟被丁修一把推开,差点失去平衡。
赵靖忠惊讶,“你功夫不错啊!”
而丁修则捡起地上被交手打断的笛子,“公公,这可是我家传的笛子啊!”
赵靖忠随手便丢了二十两银子。
丁修喜不胜收。
“谢公公!”
赵靖忠看了一眼肖子仪。
倒也没多说什么。
等夜宴结束。
赵靖忠拦住了街面上正背着刀吃包子的丁修。
“二十两银子在身,怎的吃这东西?”
“花销大呀!公公这是?”
“你武功很好,替我杀个人。”
“公公想要我杀谁啊?”
“北镇抚司副千户肖子仪。”
“谁?公公不知道他是我的挚友亲朋吗?”
“你这样的人还会在乎这些?”
早已将他底细打听清楚的赵靖忠自然不会信这番话。
将一袋子银子丢了过去。
“这一百两是定钱!”
“公公,这个人可是我的挚爱亲朋,手足兄弟啊!”
赵靖忠皱眉看他。
有点意外。
但旋即丁修便脸皮一扯,腆着脸说道。
“得加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