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00:00:00:00:00。
付宇不会记错。
昨天的时候,左手腕上这行数字是一长串的零蛋。
可今天?
付宇眯着眼,抬起头,直至将左手腕都凑到了眼睛跟前。
00:00:00:01:40:48。
如果按照年月日时分秒的单位来计算,付宇左手腕上这串数字等于是——1小时40分48秒。
除此之外,这时间既不增加,也不减少,尽管闪烁跳动,数字却没有发生任何变化。
付宇盯着这串泛着淡蓝色光芒的数字看了好一会儿,忽然间愣住。
一道灵光,猛然击中了他。
60×60×24×7=604800秒。
604800×1%=6048秒。
3600 2400 48=6048秒。
付宇的脑海里,飞快闪过这几道算式。
从小对数字极其敏感的付宇,瞬间就得出了结论——
左手账户上的时间,这是7天的百分之一,不多不少,正正好!
而七天?
这正是付宇昨天觉醒时间货币后的余额,不算上被房贷直接划走的那70年的话。
所以——
一言以蔽之,左手这个神秘的账户,一天内增加了右手账户余额的1%?
“利息?”
“日利率1%的利息?”
昨天才刚刚跟【钱大乐】的贷款利息打过交道的付宇,脑海里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这个词。
但这只是猜测,目前他无法印证。
或许要等明天的这个时候,再看这个账户的变化才能有所定论。
“不过……”
“首先还是要确定,你到底是不是时间货币。”
付宇盯着左手腕这串数字,喃喃一声。
年月日时分秒的单位格式,跟右手腕如出一辙,但同样也只是付宇的猜测。
而这个猜测,付宇不用等到明天,现在就能印证。
呼——
付宇深吸一口气,接着将伸出双臂,交错着摆开。
左手腕,倒扣在右手腕之上,紧紧贴合。
看起来,付宇像是用双手在身前摆了个歪斜的十字架的形状。
而这,其实是时间货币的交易形式。
手腕与手腕贴合,手腕在上者,扣除余额;手腕在下者,收到余额。
而扣除的余额多少,只需要心中默念一声即可。
“1,不,10秒!”
付宇心中低喊一声。
与此同时,他记下了右手腕上此刻的数字大小:10:00:05:23:57:27。
嗡——
嗡嗡——
付宇的左手腕上的淡蓝色荧光跳动了一下。
紧接着,他右手腕上那串长长的数字,也随之瞬息变动。
10:00:05:23:57:37。
不多不少,增加十秒!
而与之相对的。
付宇左手腕上的数字从原本的00:00:00:01:40:48。,变成了00:00:00:01:40:38。
不多不少,减少十秒。
呼——
这一刻。
不知为何,当猜测得到印证,证实左手腕上这串数字账户的确是时间货币后,付宇竟如释重负的,长长松了口气。
就好像是一处迷雾终于被拨开一角,付宇心中那原本的茫然和惶恐,也随之少了几分。
“嗯?”
下一刻。
付宇忽然又注意到。
在发生了10秒钟的交易过后。
左手腕那串蓝色数字的最前方,竟然隐隐有着一行新的数字浮现。
数字很淡,几近透明色。
付宇睁着眼仔细看去,好半天后,看清了。
两个零蛋。
透明的零蛋。
左手的账户从原本的00:00:00:01:40:48。,变成了00:00:00:00:01:40:48。
前面多了两个零蛋,或许是比年更高级的时间单位?
付宇并不了解。
相反。
他现在很有些无语。
“账户里一共1分多钟,你给我整个比年还大的单位是什么意思?”
“是太看得起我,还是嘲笑我是个穷比?”
付宇摇摇头,从床上站起身。
他决定暂时不去想左手这个诡异的账户。
今天最重要的,或许也是此生最重要的,就是用这十年巨款换取一次进入壹级时空裂隙,从而翻身致富的机会!
简单的洗漱过后。
付宇推开有些破烂的门。
阳光依旧灰蒙蒙的,洒落在灰石街道上。
街道两边,抬眼看去,治安队的队员正把一具一具冰冷惨白的尸体,向着长厢货车上抛去。
这些尸体都是今早交不起生存税,被时间杀死的贫民。
没人知道这些尸体被治安队收拢起来后,被运去了哪里。
只知道在每个清晨七点过后,治安队的货车和队员,都会从街道这头,一直收尸到街道那头。
对于这样的一幕,灰石街的人们早已习惯,或者说麻木。
即便那其中,有一些尸体都是昨天还打过招呼的邻居或是熟人。
付宇站在门口多看了两眼。
他注意到——
有个穿着碎花洋裙的年轻女子的尸体,裙子被扯的粉碎,脸上身上也遍布着许多淤青和伤痕,姣好却惨白的俏脸上,那紧闭的眼睛周围,眼眶红肿起高高的一圈。
付宇定定的站了一会儿,看着那女子的尸体也和其他人一样,被治安队员如同扔垃圾似的,抛在铁质的冰冷货车车厢里,发出一声闷响。
他缄默着,脸上没有浮现出太多情绪。
从胸口摸出那块遍布着裂纹的怀表看了眼时间后,付宇最后再看了那碎花洋裙女子一眼,便看准方向,转头向着报丧时钟正下方的方向一路跑去。
那里,是许多时空裂隙的入口。
……
……
巨大报丧时钟虚影的正下方,是一片极其宽阔广袤的广场。
其名‘裂隙广场’,顾名思义,广场连接着许多时空裂隙的入口。
而它的位置,也恰好坐落于富人区和贫民窟的交界处。
广场东侧,是极尽繁华,先进发达的富人区。
那里有参天的高楼,有光亮如新的街道,有霓虹灯,也有郁郁葱葱的绿植。
广场西侧,则是大片大片低矮的贫民窟。
高低错落的小棚屋,一间挨着一间。
臭水沟里的垃圾杂乱堆积着,挥发出肉眼可见的黄绿色瘴气。
付宇就是从广场西边一路小跑过来的。
不只是他。
确切的说,从广场西边而来的穷人们,全都是在跑,有的甚至跑起来甚至风声呼呼作响,堪比百米博尔特。
有的年纪大些或是腿脚不便的,即便不能跑,也都尽可能快步疾走着。
乍一看去。
广场西侧好像在举办一场大型的马拉松或是竞走比赛,荒诞无比。
相较之下。
广场东侧的这群富人们,则悠闲了太多太多。
他们穿着整洁而又华贵的衣服,慢悠悠的从轿车、加长轿车,甚至炫酷跑车上走下。
彼此照面后,都礼貌的打着招呼,脸上各自带着虚伪而又和善的笑容。
“什么情况?”
“今天广场怎么来了这么多富人区的大人物?”
“不知道,但我有种直觉,接下来发生的一定不是什么好事……”
广场拥挤的人群里。
付宇听着周围人的议论,诧异而又好奇。
他还是第一次来到裂隙广场——广场外部有一层看不见的阻碍,限制只有觉醒时间货币的人们才能进入。
“富人们不经常来这里吗?”
付宇刚想开口询问几句,就听见身后传来一道略有些青涩的少年声音。
他转头看去,发现那少年身上还穿着学校的高中校服,校服洗得有些发白,但还算干净,至少没有什么破洞的窟窿。
少年带着厚厚的黑边框眼睛,眼神干净,却又透露着一股清澈的涉世未深的愚蠢。
“嘿——”
少年的问话声,顿时引得周围一群人目光看去。
“小伙子,新来的吧?”
“今年刚觉醒?不对,是昨天刚觉醒的吧?”
“觉醒了多少余额啊?还完抚养费和贷款还剩多少呀?”
“这时空裂隙的水深得很,你初来乍到把握不住,这样,你跟叔混,叔保你进去之后不会吃亏,而且还能稳定赚钱!”
“呸,你个臭刀疤脸混蛋,去年骗光了几十个年轻人的钱还不知足,今年还想继续骗啊!”
“就是就是,小伙子你别信他,他是骗子,你跟我混,我是好人,纯好人!”
“姓刘的,你是好人?你说这话真不怕被你搞死那几个女学生半夜做鬼敲你门?”
“鬼?劳资不怕鬼,这狗日的世道,劳资只怕两样东西,一样是穷,一样是死!”
“……”
广场上熙熙攘攘的,嘈杂不已。
那穿校服的眼镜少年似乎有些被吓到了,低着头,神情局促而又不知所措。
付宇被挤在人群中间,四面八方传来的或是哄笑,或是议论声,充斥着他的耳膜。
同时冲击着感官的,还有一股股发馊的恶臭味——这里肯定有人很多天没洗澡了,付宇无比确定。
“静——!”
就在下一刻。
付宇还在试图从周围的嘈杂议论里,得到更多有关于时空裂隙和富人区信息的时候。
广场上空,忽地传出一道无比洪亮的声音。
那声音慢悠悠的,并非是喊出来的,音量却极大,一时间让付宇的耳膜比之前都更觉得震得生疼。
付宇微微踮脚,越过前方一个个挤在一起的脑门,向着广场西边看去。
在那里。
一位西装革履,梳着光亮油头,体态修长匀称的青年,正高高的站在半空,俯瞰着广场上这群挤在一起的穷人。
青年并没有什么玄幻能力,能做到凌空而立。
付宇注意到,他脚下一左一右踩着两座银白色的无人机,无人机下方不断喷吐出淡蓝色的焰火。
富人青年手中拿着个喇叭形状的扩音器,刚才的声音应当就是从其中传出的。
“宣布两件事!”
富人青年没有任何客套的话语,甚至连简单的自我介绍和开场白都没有,开口第一句就直奔主题。
而此言一出。
付宇注意到,周围的人群,包括之前那‘刀疤脸骗子’和‘姓刘的好人’,原本凶恶的神情,此刻也猛然垮了下来,一副如丧考妣的模样。
“一,今日起,零级时空裂隙入场费,统一上涨20%!”
“二,今日起,壹级时空裂隙通行费,统一上涨50%!”
“以上!”
“有异议者,可以反驳,但……不予受理。”
说到最后一句。
那富人青年原本面无表情的脸上,才终于露出一个明媚且灿烂的笑容。
在灰蒙蒙的阳光下,那笑容显得无比和善,却让人直觉的作呕。
富人青年话音落下。
付宇从周围的人群里听到的不是什么反抗的怒喊或咒骂,反而是几乎百口同声的一句“唉,我就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