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宇引起的动静,只是插曲。
随着过道尽头黑暗里再次传出刺耳的金属摩擦声。
第三轮处刑,开始了!
过道两侧的牢房比起之前,更加空荡。
如今还留下的犯人,已不足最开始的四分之一。
其中大部分在上一轮被处刑,也有极少数在这一轮开始前,因恐惧而选择了退出。
过道两侧的牢房里,犯人们不再和之前一样扒在金属栏杆上张望,反而都蜷缩在牢房最深处的角落里,口中喃喃不停的祈祷。
“老天保佑,老天保佑……”
“只要再让我坚持过这一轮,赚到这一轮的收益,我马上退出!”
“五年太少,不够还债,再让我挣几年,再让我挣几年!”
“俺倒霉了一辈子,能不能让俺幸运一次?”
“……”
狭窄阴暗的一间间牢房里,此刻演绎的却是众生百态。
可事实是,人们越是恐惧什么,往往就越是发生什么。
从这一轮处刑开始到现在。
黑暗里传出的惨叫声,铡刀声,人头落地声,几乎一刻都没停过!
刚刚还在祈祷的犯人们,此刻神情更加惊恐。
咚——!
黑暗里,那狱卒拉着铡刀再次现身。
比起上一轮。
他的动作显得更加粗暴许多。
他用力的扯下一间又一间牢房的金属铁门,伸手抓起里面的犯人,按在铡刀台下。
嘎吱——!
铡刀台上的鲜红血液,被浸染的更深了。
63号,64号,65号,66号……
“什么意思?”
“这轮难道没办法被跳过?”
“一个不剩,全都处刑?除了买命,别无他法?”
后面的牢房眼见着那狱卒铡刀落下的越来越快,铡刀台上的鲜红被血液浸染的更加深透,只觉得手脚冰凉,失去了所有气力。
这些犯人绝大多数都是来自贫民窟的穷人。
他们拿出各自积蓄不知多久的时间金钱,试图凭借时空裂隙翻身一搏。
在支付过十年的裂隙通行费后,他们身上的余额几乎都所剩无几,即便有,也绝对支付不起这一轮高达十五年的买命钱。
“完了完了!”
“我应该退出的,我应该在上一轮结束就退出的!”
付宇听见右边牢房的秦朗,哆哆嗦嗦的不停叫喊着。
片刻前出现在这清澈少年身上的勇气,此刻面对真正的死亡恐惧,却又消失的荡然无存。
讽刺吗?
付宇并不觉得讽刺。
死亡是人类最大最深的恐惧,在这份恐惧面前,无论怎样的表现都是合乎情理的。
“哈哈哈——”
倒是左边牢房的那位花魁,此刻偏头看来,笑个不停。
“还以为真是个不怕死的。”
她肆无忌惮的开口评价,不知是在说秦朗,还是说牢房里的其他许多犯人。
咚——!
狱卒的脚步,再次停在了77号牢房前。
和上一轮一样,他没有直接伸手扯门,而是看向牢房里黑色皮衣的少女。
“买命。”
少女再度开口,神情依旧清冷。
“十……五……年!”
狱卒喉咙里发出的声音也依旧怪异。
‘嘀’的一声,交易完成。
少女成了狱卒现身至今,付宇所见到的,在这轮里第一个没有被处刑的幸存者。
有钱,真的可以打破规则!
咚——!
收下少女的买命钱,狱卒复又起身前行。
78、79号牢房里空空如也。
里面的两个家伙在上一轮就上了铡刀台。
咚——!
狱卒伸手,扯下了80号牢房的铁门。
“买命!”
刚刚还在肆无忌惮笑着的花魁夏萱萱,这会儿面对狱卒,也终于笑不出来了。
她尖声大喊,姣好的脸上此刻也泛出几分苍白。
同样是买命。
夏萱萱比起那富人区的少女的清冷淡漠,更显得咬牙切齿的肉疼。
“十……五……年!”
狱卒的大手,在即将抓起这位花魁脖子的半空中停下。
“老娘知道!”
或许是觉得刚才的表现有些失了面子,夏萱萱拔高了几分嗓门。
她伸出手,显现出右手腕上那串银白色的数字余额。
银白色纹路,意味着她拥有着超过十年,不足百年的时间余额。
嘀——
狱卒大手一挥,清脆声音响起。
整整十五年的时间,从夏萱萱账户里扣除。
只是瞬息。
付宇,以及其他还未轮到处刑的犯人,都看见了——花魁手腕上银白色的纹路,恍惚间,变成了天蓝色。
天蓝色,这意味着余额介于大于一年,却小于十年。
咚——!
完成交易,狱卒收回手,还顺便将扯下的铁门安回。
“呼——”
80号牢房里的花魁,这才如释重负的吁了口气。
而狱卒,则拖动着身后巨大的,被鲜血彻底染红的铡刀台,继续前行。
81号牢房。
里面的犯人罕见的是个年纪不大的少女。
看起来,估计也才十八岁左右,刚觉醒时间货币没多久。
第一轮,这少女被选中时,硬撑着喝下那碗豆腐脑的神情,付宇记忆深刻。
“买,买命!”
“我也要买命!”
少女看着停在牢房门口的狱卒,嘶声大喊。
狱卒转头,冷漠的目光扫了眼少女的右手腕。
“余额……不足!”
少女的俏脸,此刻惨白的毫无血色。
她知道,她当然知道自己余额不足。
但她不想死,她不想第一次进入裂隙就把小命交代在这里!
她来这里,只是跟其他无数穷人一样,想要通过裂隙翻身,想要让自己的妈妈和妹妹,从此能过上富足的,至少不必每日为生存税而心惊胆战的日子!
咚——!
嘎吱——!
铡刀落下。
少女绝望的,悔恨的,眼角满是晶莹泪珠的脑袋,从铡刀台一路滚落到了82号牢房门前。
“到你了,小弟弟~”
左边牢房花魁的笑声传来。
付宇抬起头,对上的,也正是站在自己牢房门前狱卒的目光。
这一刻。
四目相对,时空仿佛凝固。
付宇藏在身后的左手,手腕上的数字不断变动。
他做好了准备——如果狱卒真的要处刑自己的话,那么除了露出那串神秘的时晶余额有可能自救,他再想不到别的办法。
可下一刻。
令所有犯人再次瞠目结舌的一幕发生了。
狱卒在牢房门前盯着付宇看了好久好久。
最后,却没有半点其他动作,就转头,继续前行!
他甚至连牢房的铁门都没有扯下,更不要说抓起付宇的脖子,将其按在铡刀台上。
“啊?”
“又是这样?”
“那小子怎么又被跳过了?”
“妈的,凭什么,凭什么啊!”
其他还没轮到的牢房里的犯人们,发出愤愤不平的叫喊,甚至怒骂。
而付宇,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
便听见一声‘啊——’的惨叫。
猛的转头。
对上的,却是秦朗的目光!
只不过。
此刻的秦朗,并不在他的84号牢房里,而是被狱卒按在那鲜红的铡刀台下。
秦朗瞪大眼睛,紧紧的盯着付宇。
在那双清澈的眸子里,付宇看见了极致的绝望与恐惧!
“等——”
下意识的。
付宇想要开口,试图打断狱卒的处刑动作,当然这或许并没有任何卵用。
可才刚刚说出一个‘等’字,下一个‘等’字还卡在喉咙口。
嘎吱——!
铡刀已然落下。
秦朗瞪大双眼的脑袋,和81号牢房那少女的一样,滚落到了付宇的牢房门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