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透过窗帘，洒在林然家破旧的木地板上，像一层薄薄的灰。他坐在沙发边，低头看着小雪。她蜷在毯子里，脸色苍白得像纸，眼角那道红痕细得像针划，却红得刺目。“你醒了？”林然声音沙哑，昨夜的惊魂还压在胸口，像块石头。小雪睁开眼，眼里满是迷雾。她摸了摸脸，皱眉：“我怎么在这儿？教堂……”“别想了。”林然打断她，递过一杯水，“照片烧了，她走了。”小雪接过水，手抖得洒了一半。她低头沉默了一会儿，抬头问：“你真的背叛过我？”林然喉咙一紧。三年前的女孩，那个叫小雅的影子，又跳出来咬他。他张了张嘴，想解释，可嗓子像被砂纸磨过：“我……”“别说了。”小雪放下杯子，眼泪掉下来，“我累了，林然。”她起身要走，林然抓住她胳膊：“别走，至少等你好点。”小雪甩开他，手指无意间碰到眼角的红痕。她愣住，低声说：“这东西……烫。”林然凑过去看，红痕变长了，像一条细蛇爬向太阳穴。他心一沉：“你感觉怎么样？”“头晕。”小雪揉着额头，“像有人在我脑子里说话。”“说什么？”他声音发紧。“她让我去找他。”小雪抬头，眼底闪过一丝黑，像墨滴进水里。林然僵住。照片烧了，红纱女却没走？他冲到厨房翻出打火机，检查昨夜的灰烬——一团黑渣，散发着湿冷的霉味。他用筷子拨开，里面夹着一块没烧尽的碎片，新娘的眼睛还在，黑得像深渊。“她没死。”林然喃喃道，手抖得拿不住筷子。这时，门铃响了，急促得像敲丧钟。他开门，门外站着个快递员，瘦得像竹竿，眼神空洞：“林先生，你的包裹。”“我没订东西。”林然皱眉。快递员咧嘴一笑，露出黄牙：“有人替你订的。”他递过一个湿漉漉的纸盒，转身就走。林然关上门，拆开盒子。里面是一张新的婚纱照，新郎的脸变成了他自己，新娘的脸还是模糊的，可嘴角挂着笑，像在嘲讽。小雪走过来，看见照片，尖叫着摔倒：“那是她！她又来了！”林然扔下照片，抱起她：“我们去找医生，不对，去医院！”可刚出门，楼道里的灯全灭了。脚步声响起，缓慢，沉重。红纱女站在楼梯口，纱裙滴着水，低语：“你烧不死我。”林然拉着小雪跑回屋里，锁上门。窗外，红纱飘过，像血色的影子。“她没走。”小雪靠着墙，喘息着，“她在我脑子里。”林然咬牙：“那我们再回教堂，挖出她的根！”
夜色又深了，林然和小雪开车回到教堂，车灯扫过荒草，像惊醒了沉睡的鬼魂。教堂的尖顶在月光下黑得像墨，门缝里透出一股湿冷的风，像有人在喘息。“你确定要进去？”小雪声音发颤，眼角的红痕已经爬到额头，像一条血线。“没得选。”林然攥紧手里的铁锹，肩膀的伤口又渗出血，疼得他咬牙，“她不放过我们。”他们推开门，教堂里静得像坟墓。祭坛上的日记还在，封面被风吹得翻开，露出最后一行字：“我没死，我在下面等着。”“下面？”林然皱眉，扫视四周。祭坛旁的地砖裂开一道缝，黑漆漆的，像张开的嘴。他用铁锹撬开，露出一道石梯，往下延伸，深不见底。“下去？”小雪声音抖得像风中的叶子。“下去。”林然点头，点燃手电筒。光柱抖动着照进黑暗，像被吞噬的希望。石梯湿滑，墙上长满青苔，散发着腐烂的气味。林然走在前面，小雪跟在后面，每一步都踩出回音，像有人在后面模仿。他们走了几十级，梯底出现一个地窖，墙上挂着铁链，地上摆着一口棺材，黑木斑驳，棺盖半开。林然咽了口唾沫，走过去。棺材里躺着一个女人，红纱裙裹着干瘪的身体，脸被纱盖住，只露出一双闭着的眼。“是她？”小雪低声问。林然掀开纱，脸露出来——干枯得像树皮，眼窝深陷，可眉眼依稀能辨认，是红霞。“她死了。”林然松了口气，“尸体在这儿，怨灵应该……”话没说完，棺材里的女人猛地睁眼，黑瞳盯着他。她坐起来，纱裙哗啦作响，声音从喉咙里挤出：“你以为我死了？”林然退后，撞在墙上。红霞爬出棺材，动作僵硬得像木偶，关节咔咔作响：“我没死，我等着你们。”“你不是怨灵？”小雪尖叫着躲到林然身后。“怨灵只是我的影子。”红霞笑了，笑声像刀割石头，“我跳楼那天，没摔死。教堂地下有条暗河，我掉进去，活下来了。我在这儿，等他回来。”“他？”林然脑子一闪，“你未婚夫？”“对。”红霞逼近，黑眼像深井，“你是他的血，他的魂。我闻得出来。”林然愣住。老陈说过，他是红霞未婚夫的兄弟，可红霞却说他是转世之人。他到底是谁？红霞的手伸过来，指甲尖得像刀：“你欠我的，拿命还。”小雪尖叫着挥起铁锹，砸在红霞头上。红霞晃了晃，倒在地上，可嘴角还在笑：“烧不死我，杀不死我。”地窖的墙裂开，水声轰鸣，一条暗河涌进来，淹没了棺材。红霞被水卷走，纱裙漂在水面上，像血色的花。林然拉着小雪爬上石梯，水漫到脚踝，冰得刺骨。他们逃出地窖，教堂开始摇晃，像要塌了。
林然和小雪冲出教堂，身后传来轰隆一声，尖顶塌了，尘土漫天，像葬礼的灰。他们瘫在草地上，喘息着，月光洒下来，冷得像冰。“她死了吗？”小雪声音虚弱，眼角的红痕停在额头，像一条冻住的血蛇。“水冲走了她。”林然咬牙，“应该死了。”他们开车回家，天边泛起鱼肚白，像久违的希望。林然洗了个澡，热水冲掉血污，可肩膀的伤口还是疼，像有东西在里面咬。他换上干净衣服，走进客厅，小雪坐在沙发上，低头盯着地板。“怎么了？”他问。“我听见她。”小雪抬头，眼底又闪过一丝黑，“她没走。”林然心一沉，冲进浴室看镜子。镜子里，他的脸旁边多了一道红影，模糊得像雾，却能看出纱裙的轮廓。“不可能！”他砸了镜子，玻璃碎了一地，可每块碎片里都有那道红影，像无数只眼盯着他。门铃响了。他开门，门外空无一物，只有一个湿漉漉的纸盒。里面是一张新的婚纱照，新郎是他，新娘的脸清晰了——是小雪，眼角带着红痕。“林然！”小雪喊道，声音从客厅传来。他跑过去，看见她倒在地上，捂着额头，红痕裂开，渗出血。“她在我脑子里！”小雪尖叫着，眼变成黑洞，“她说你是她的，你逃不掉！”林然抱住她，想喊，却发不出声。窗外，红纱飘过，低语响起：“下一次，你会记住我。”屋里的灯灭了。黑暗中，小雪的手掐住他脖子，指甲刺进皮肤。她笑了，笑声不是她的：“我回来了。”林然眼前一黑，意识模糊。他听见水声，轰鸣，像暗河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