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站在斩龙台上，手中的火尖枪还在滴落金红色的龙血。脚下蜿蜒的龙躯正在化作点点星芒，敖丙的龙角在消散前折射出万千道霞光，像是海底盛开了一场琉璃焰火。
水晶宫在震荡。穹顶的珊瑚枝簌簌坠落，千年老蚌含着的夜明珠碎成齑粉。我望着掌心逐渐暗淡的混天绫，那些丝绸般柔滑的赤霞正在褪色，变成苍白的绢布。
“第七千三百次。“身后传来金属锁链碰撞的声响，李靖的黄金宝塔悬浮在我头顶，塔檐垂下的玄铁链穿透我的琵琶骨，“孽障，你还要重蹈覆辙多少次？“
我转身时带动十二根镇魂锁哗哗作响，锁链上镌刻的梵文亮起猩红光芒。父亲的面容在宝塔金光中模糊不清，仿佛戴着一副黄金浇铸的面具。塔底投下的光晕里，有细小的莲花在盛开，每一片花瓣都刻着《度人经》的蝇头小字。
“父亲。“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像是从深海里浮上来的气泡，“你闻到了吗？龙血的味道和七年前一模一样。“混天绫突然暴长，赤色绸缎如同燃烧的凤凰冲向黄金塔，却在触及塔身的瞬间化为灰烬。
宝塔轰然压下时，我闻到了莲藕断裂的清香。这具太乙老头用九转金莲为我重塑的身体，正在从指尖开始崩解。藕节般的指骨里渗出淡青色汁液，滴落在敖丙未消散的龙鳞上，发出滋滋的腐蚀声。
“你总说我在陈塘关杀的是妖龙。“我任由宝塔碾碎右臂，断裂的藕丝里飞出无数金色咒文，“可刚才我的枪尖刺破逆鳞时，看到的明明是穿着东海校尉铠甲的少年将军。“
塔底传来齿轮转动的咔哒声，八十一层塔门次第开启，每个门洞里都浮现出我自刎那天的景象。母亲跪在满地血泊里收集我碎裂的魂魄，父亲握着半截断剑的手在发抖，陈塘关的百姓对着我的尸身吐口水。
“那些记忆...“我左眼的莲藕经络突然暴起，视线里的一切都蒙上血色薄纱，“是你用玲珑塔篡改的？“
海浪的咆哮声穿透水晶宫，我看到敖丙最后一片逆鳞在颤动。深蓝鳞片上倒映出李靖额间的天眼，那只本该洞察三界的法眼，此刻瞳孔里旋转着天庭特有的紫微星图。
“哪吒。“父亲的声音带着三十三重天外的回响，黄金甲胄泛起北斗七星的纹路，“你以为太乙师兄为何偏要用莲藕为你塑身？“
断裂的右臂伤口处，藕丝突然疯狂生长。淡青色的经络缠绕住黄金塔，每根丝线都浮现出密密麻麻的咒文。我看到自己的血肉在重组，新生的手掌纹路里闪烁着南斗六司的星芒。
“九转金莲是王母瑶池的至宝。“我捏碎掌心的莲花咒印，爆开的汁液在空中凝结成昆仑镜的幻影，“莲藕每道纹理都刻着天劫咒，你们给我这具不死身，不过是想造个永世不灭的傀儡。“
镜中浮现出灵霄宝殿的场景，玉帝抚摸着乾坤圈化作的项圈，太白金星正在往风火轮上镶嵌困仙钉。李靖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宝塔突然射出万道金光，将昆仑镜的投影击得粉碎。
混天绫的残片突然从四面八方聚拢，赤色绸缎裹着龙血凝成新的火尖枪。我听到敖丙的声音在枪尖萦绕，他说哪吒你看，水晶宫的珊瑚其实是天牢的栅栏，我们都被困在玉帝亲手打造的东海之渊。
黄金塔压下来的瞬间，我握着龙血凝成的长枪冲天而起。三十六道天雷劈在莲藕身躯上，焦黑的伤口里绽放出带血的金莲。在冲破水晶宫穹顶的刹那，我看到整个东海不过是浮在虚空中的巨大水球，球体外壁上爬满了北斗七星化作的锁链。
“师父！“我朝着云层深处的金光嘶吼，九龙神火罩的烈焰舔舐着虚空裂缝，“你教我三头六臂的神通，就是为了让我更好地当天庭的刽子手？“
太乙真人的拂尘从九天垂下，每根银丝都缠着生死簿的纸页。他座下的青莲绽放时，我右臂的莲藕突然不受控制地掐住自己咽喉。原来重生时饮下的那杯甘露，是掺了傀儡虫的孟婆汤。
风火轮在脚下爆出凄厉的哭嚎，我这才看清轮轴上缠绕着敖丙的龙筋。乾坤圈套住脖颈的刹那，灵珠子的记忆如潮水涌来——原来我本是无魂无魄的灭世凶器，陈塘关的七年不过是天庭编写的戏本。
混天绫突然自行舞动，赤绫末端显出血书符咒。我望着那些用龙血写就的往生咒，终于明白敖丙为何每次被斩杀时都在微笑。他在七百年前就勘破了这个轮回陷阱，却甘心陪我演这场无尽重复的悲剧。
当玲珑塔最终罩住我时，莲藕身躯里绽放出九幽冥火。烈焰中浮现出母亲最后一次为我系红绫的画面，她指尖的温度灼穿三十三重天幕。在灰飞烟灭的瞬间，我听见四海八荒的锁链同时崩断，敖丙的龙吟混着李靖宝塔碎裂的声响，化作天河尽头的一声叹息。
我望着掌纹里游动的星芒，突然笑出声来。那些南斗六司的轨迹像极了陈塘关的沟渠，七岁那年我用混天绫搅动东海时，浪花里也浮着这样银蓝色的纹路。
李靖的黄金甲在虚空里碰撞出编钟般的声响，每声都震落我身上几片莲瓣。我伸手接住飘落的金色花瓣，发现每片都映着不同时期的自己——削骨还父的幼童、火烧行宫的恶童、追打夜叉的顽童。
“你们在九转莲台里掺了轮回镜的碎片。“我将花瓣碾成齌粉，看着粉末在空中聚成六道轮回的漩涡，“每次重塑肉身都要经历千百世记忆冲刷，好让我分不清前世今生。“
宝塔突然降下九重雷火，我嗅到莲藕烧焦后散发的奇异甜香。这味道让我想起重生那日，太乙真人捧着玉净瓶对我说：“乖徒儿，这是瑶池的琼浆。“可现在我终于尝出来，那分明是掺着忘川水的孟婆汤。
混天绫的残片突然发出龙吟，赤色绸缎裹着雷火凝成新的臂膀。我望着新生肢体上流转的龙纹，突然记起某个轮回里敖丙说过的话：“哪吒，我们的血在斩龙台上交融过七千次，早该诞生新的物种了。“
虚空突然裂开蛛网般的缝隙，我看到无数个水晶宫在平行时空里摇晃。每个宫殿都上演着同样的戏码：李靖托塔，太乙抚须，我持枪贯穿蓝衣少年的胸膛。唯有某个角落里的画面不同——那里的哪吒在刺出火尖枪的瞬间突然调转枪头，将乾坤圈套在了自己脖子上。
“原来真的试过啊...“我抚摸脖颈处被灼伤的皮肤，那里有圈永远无法愈合的焦痕，“第三千二百次轮回时，我确实想过要自我了断。“
李靖的瞳孔剧烈收缩，宝塔射出的金光突然带上血色。那些光柱穿透我的胸膛，在身后投射出三十三尊金甲神将的虚影。每尊神将掌心都牵着银线，线的另一端没入我的关节——像操纵木偶的傀儡师。
“父亲可还记得这个？“我扯断手腕上的银线，断口处喷出滚烫的星砂。那是七岁生辰时他送我的青铜剑穗，此刻正在虚空里燃烧成紫微垣的星图，“你说男儿当佩剑，却没说这剑穗里藏着北斗锁魂钉。“
敖丙最后一片逆鳞突然发出尖啸，深蓝光芒中浮现出灵霄殿的密卷。我看到自己的名字写在“灵珠子“下方，朱砂批注写着：“凶煞之星，需以九世轮回化其戾气，若不成，则毁之。“
混天绫突然暴长三千丈，赤色浪潮中升起十二朵业火红莲。我踏着莲台冲向宝塔，火尖枪划出的轨迹竟与北斗七星完全重合。当枪尖刺入塔身时，整个东海之渊响起了瓷器碎裂的脆响。
“哪吒！“太乙真人的九龙神火罩从天而降，九条火龙却在中途突然调头反噬其主，“你何时参透了逆运周天的法门？“
我掰开胸口的莲藕，露出里面跳动的灵珠。原本纯白的宝珠此刻爬满血丝，像颗被蛛网包裹的心脏：“每次斩杀敖丙，他的龙血都会渗入灵珠一分。七千次轮回，这灭世凶器早被染成了有情之物。“
虚空开始坍塌，我看到无数个自己在星尘中微笑。有的三头六臂正在融化，有的踩着风火轮冲向太阳，更多的是抱着条残缺的龙尸在海底发呆。他们朝我伸出手，掌心里都刻着同样的血色咒印——那是敖丙用逆鳞之血写的“吒“字。
李靖的黄金塔突然长出珊瑚，塔檐垂下的玄铁链变成水草。他惊慌地掐诀念咒，额间天眼却流出碧蓝的海水：“不可能...东海之渊的禁制...“
“父亲还不明白吗？“我伸手接住他天眼里流出的水珠，每滴都映着母亲哭瞎的眼睛，“当我意识到这具莲藕身可以吸收整个东海时，你们就输了。“
太乙真人突然祭出阴阳剑，剑光却在中途分裂成万千红线。那些月老用来系姻缘的红绳，此刻正试图缠住我的元神。我任由红线穿透胸膛，看着它们在我的灵珠上打出血色死结。
“好师父，“我拽着红线将太乙真人拖到跟前，发现他的白须里缠着傀儡虫，“你给杨戬师兄换过心，给雷震子插过翅，给我们这些徒弟装零件时，可曾想过零件也会思考？“
九龙神火罩的碎片突然聚成面镜子，映出昆仑山巅的封神台。原来当年削骨还父的匕首，是玉帝用射日箭的残骸所铸；原来母亲收集我魂魄的宝瓶，底部刻着“镇凶煞“的铭文。
“灵珠子本是无魂之物。“我捏碎胸前的灵珠，飞溅的碎片里传出万古前的战吼，“可你们偏要给我编个李哪吒的命格，让我在亲情大义中煎熬七千轮回。“
敖丙的逆鳞突然光芒大盛，蓝光中走出个虚影。这次他没有穿东海校尉的铠甲，而是披着星辰编织的长袍：“哪吒，你看到水球外壁的锁链了吗？那些不是束缚，是二十八星宿的脊椎。“
我顺着他的指引望去，北斗锁链上果然浮动着星官的残魂。他们张着嘴却发不出声，眼窝里旋转着被驯化的星图。紫微垣的星光漏进东海之渊，在我的莲藕身躯上烧出一个个焦黑的窟窿。
“原来整个天庭都是...“我话未说完，突然被混天绫捂住嘴。赤绫上浮现出母亲的面容，她在哭，泪水却化作符咒烙进我的喉咙。
李靖的宝塔彻底化作珊瑚礁，他的黄金甲缝里钻出无数海蛇。太乙真人正在融化，青莲法座里涌出腥臭的黑泥。我低头看着自己逐渐透明的身躯，灵珠碎片正在虚空里重组出新的星象。
当第一缕不属于这个时空的阳光穿透海渊时，我听见四海龙族在悲鸣。敖丙的虚影与我背靠背站立，他的龙角生长成通天建木，我的混天绫化作攀天藤蔓。在触及水球外壁的瞬间，我看到锁链上悬挂着杨戬的第三只眼、雷震子的风雷翅、甚至太乙真人那把从不离手的拂尘。
“哪吒！“李靖的嘶吼混着锁链断裂的声响，“你若冲破此界，三界都将...“
我折下左臂的莲藕插进建木，鲜血浇灌的枝条瞬间捅破苍穹。无数被囚禁的星官顺着藤蔓滑落，他们残破的元神坠入东海，激起滔天巨浪。敖丙的虚影在消散前突然转头，龙吻轻轻擦过我正在汽化的耳垂。
原来这就是死亡的触感。
当建木枝条刺穿第三十三重天时，我的火尖枪终于碰到封神榜。那卷曾决定万千生灵命运的绢帛，此刻正在龙血与莲火的灼烧中显现真实面貌——竟是张写满契约的人皮，落款处按着七个血手印，其中一个依稀能辨出李字。
在灰飞烟灭前的刹那，我朝着最亮的那颗星掷出灵珠碎片。母亲说那叫紫微星，可我看它分明是玉帝冠冕上坠落的珍珠。东海之渊在身后坍缩成奇点，最后映入眼帘的，是无数个哪吒在平行时空里同时举枪刺向自己的心脏。
陈塘关的浪花声突然变得很轻。
紫微星在我掌心碎裂时，二十八宿的惨叫声像极了陈塘关的蝉鸣。母亲当年为我缝制肚兜的银针，此刻正插在封神榜的“李“字血印上，针尾摇晃着七岁那年的月光。
我的莲藕身躯开始褪色，从指尖向上逐渐化作流沙。这具被万千咒文浇筑的傀儡之躯，终于在触碰真相时迎来了命定的溃散。混天绫缠绕着建木枝桠向上攀援，赤色绸缎里裹着敖丙最后一片逆鳞，在九重天外烧出带血的银河。
李靖的黄金甲已经锈蚀成海底沉沙，他试图用残缺的玲珑塔接住我坠落的身躯，塔底却漏出杨戬的哮天犬在啃食雷部正神的骸骨。太乙真人坐在腐烂的青莲上，手中拂尘正在吞吃他自己的元神，每根银丝都勒进苍老的皮肉。
“孩儿…“父亲的声音突然变得清晰，像是褪去了三十三重天的回响。我转头看见他额间天眼流出的不再是海水，而是陈塘关七月粘稠的暑气，“你娘亲的坟冢旁，我给你留了…“
混天绫突然勒紧我的咽喉，那些母亲缝进红绫的祈愿符咒在此刻苏醒。每一道平安咒都化作带刺的荆棘，生生截断了父亲最后的忏悔。我知道这是天庭最后的保险，用最温柔的羁绊绞杀叛逆者的喉舌。
敖丙的逆鳞突然发出龙吟，建木枝桠上绽放出冰晶般的莲花。我借着花瓣的反光，看见自己正在消散的面容——左脸仍是莲花重塑的仙胎，右脸却浮现出灵珠子本来的模样，那是团燃烧着混沌之火的星云。
“原来我连人都不是啊…“我伸手触碰脸颊，指尖穿过星云时激起远古的涟漪。被镇压在东海之渊最深处的记忆终于喷涌而出：鸿蒙初判时，我本是女娲补天遗漏的劫火，玉帝用三清法旨将我捏成灵珠，元始天尊又将其雕琢成弑神兵器。
混天绫突然崩解成万千红线，每一根都系着被我斩杀的生灵。我看到敖丙的龙魂在红线上游走，他每解开一个死结，就有星官从建木枝头坠落。当最后一道红线断裂时，整个东海之渊响起了胎盘破裂的声响。
李靖突然扑向我正在汽化的身躯，他腐朽的铠甲里掉出个褪色的拨浪鼓。那是我周岁时抓周的物件，此刻正在虚空里敲击出安魂的韵律。母亲临终前绣的虎头鞋从塔底飞出，鞋底还沾着陈塘关的泥土。
“爹爹错了…“他试图用残破的披风裹住我消散的元神，可天界的罡风正将他刮成森森白骨，“那年不该用玲珑塔…“
我捏碎最后半颗灵珠，星尘在掌心凝成短匕。这柄比七岁那年更锋利的凶器，终于刺进了最初就该抵达的位置。父亲的白骨在星尘中化为齑粉时，我听见三十三重天传来琉璃盏碎裂的清音。
九龙神火罩的残片突然聚成面铜镜，映出昆仑山巅的真相。原来所谓封神大劫，不过是诸神用来清洗记忆的焚化炉；原来杨戬的第三只眼始终紧闭，是因为眼中藏着半数天神被篡改的命格；原来雷震子夜夜在云层哀鸣，是在悼念被炼化成风雷双翅的胞弟。
混天绫的残片突然发出母亲的笑声，赤色绸缎裹着建木枝桠开出彼岸花。我踏着花海走向正在崩塌的灵霄殿，每步都震落星辰万千。敖丙的逆鳞在胸口发烫，那上面用龙血写着最后的箴言：“弑神者终成新神，轮回者永困轮回。“
当我的火尖枪刺穿封神榜时，万千因果线同时崩断。黄飞虎的坐骑在南天门产下鬼车，闻仲的雌雄鞭在北海化作交尾的蛟龙，姜子牙的封神鞭正在吸食柏鉴的残魂。那些被写入神话的英灵，此刻都在我眼前显露出傀儡戏偶的木质关节。
“哪吒！“
母亲的声音突然穿透三十三重天幕。我转头看见她站在陈塘关的礁石上，怀里抱着我七岁时的尸身。她的眼眶里没有眼珠，只有两簇燃烧的莲火，手中线团缠绕着所有轮回里的混天绫。
“娘亲给你做新的红绫…“她将线头抛向正在消散的我，每根丝线都串着被抹杀的童年，“这次咱们绣东海日出，不绣莲花…“
我伸手去接，却抓了满把星光。线团坠入东海时激起滔天巨浪，浪花里浮现出所有被我遗忘的温柔——父亲教我布阵时折断的桃枝，太乙真人醉酒后赠我的蝈蝈笼，敖丙在第七十二次轮回时偷偷塞进我掌心的鲛珠。
建木突然剧烈震颤，二十八宿的脊椎锁链尽数崩断。我看到杨戬的第三只眼在银河睁开，雷震子撕下风雷翅掷向昆仑，金吒木吒的元神从玲珑塔底破茧而出。那些被雕琢成完美容器的灵珠子复制品，此刻正在诸天万界同时绽放业火红莲。
“原来孤独的从来不是我…“我望着万千时空里自戕的哪吒们，灵珠碎片在咽喉凝成最后的笑声，“而是这个编织了亿万年的谎言。“
当最后一粒星尘从指尖滑落时，敖丙的虚影终于完整显现。他展开龙翼裹住我即将消散的元神，龙角生长成贯通幽冥的桥梁。在意识湮灭前的瞬息，我终于看清东海之渊的全貌——这哪里是什么囚牢，分明是玉帝冠冕上最华丽的珍珠，而万千轮回不过是珠光里浮动的尘埃。
陈塘关的海浪突然平息，母亲缝制的虎头鞋漂到岸边。海底升起新的水晶宫，檐角悬挂着褪色的混天绫，殿内矗立着没有面孔的神像，掌心托着颗布满裂痕的灵珠。潮汐起落时，隐约能听见孩童的笑声与龙吟相和，在某个不复存在的时空里，永远循环着第七千七百七十七次初见。